“不,不要,放我下来!加斯顿,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快放我下来!”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这个怪物!”
“加斯顿!你这个混蛋,你骗了我!”
艾切尔目眦欲裂地看着笑得一脸狰狞的女巫猎人高举手中点燃的火把,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飘摇不定,仿佛在嘲笑他的走投无路。
女巫猎人所有围观的民众们都情绪高亢到了极点,那一张张熟悉或有过一面之缘的脸上无一例外的都染上了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的激愤,仿佛他曾伤害过他们每一个人,是一个罪无可赦的恶魔。
身体曾遭受过怎样的对待艾切尔已经记不清楚,大脑的保护机制自动删除了那一段黑暗的经历,但眼下的折磨危在旦夕。艾切尔绝望又无助地看着那根火把离脚下堆积的木柴越来越近,甚至出现了幻觉仿佛听到了死亡女神的窃窃私语。
「不,不可以,我不可以就这么耻辱地死去……」
「我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去,我还有魔源的谜题没有解决,我不可以就这么死去……」
「对,魔源……我是魔源!」
「我是巫师!」
「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理应拥有收获!」
「我该做些什么,天呐,我到底要怎么做这些该死的魔力才会听从我的命令?」
火把「砰」地一声扔在浇过油的木柴上,炙热的焰苗轰然腾起,肆无忌怠地释放出骇人的温度。但所幸艾切尔的双腿都被吊起了起来,火舌张牙舞爪地试探了半天,发现够不到艾切尔的身体后,愤怒地发出更加激烈地爆炸声。
“烧死他!烧死他!!”
等着看焚烧恶魔好戏的诺维格瑞居民们见木柴堆得不够高,纷纷向艾切尔扔去手中的木柴,所有可以燃烧的不值钱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朝他抛去,生怕自己不能为这一场神圣的审判添砖加瓦。
“你们!”从来温柔对人的艾切尔悲愤地看着这些恨不得他死的街坊邻居,“为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全部都想我死?!”
“为什么那个骗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你们就这么确信自己不会有站在这里的一天吗?!”
他的叫喊声凄厉到足以穿透所有围观者的喧嚷,让那些激动得双目赤红的居民们稍微暂缓了一秒。但很快,比之前更大的声浪、更密集的木柴被扔了过来,砸在艾切尔支离破碎的身体上,让他悲愤欲绝。
「命运对我不公。」
「不公!」
在班·阿德学院学到的基础知识不需要思索就出现在脑海中。
「魔力无处不在,在水里,在空气中,在大地里……」
「还有火里。」
白皙细嫩的皮肤本来触碰上去润泽光滑,可以吸附手指,但被女巫猎人猎人残暴的对待过后只剩下连成片的青紫红肿还有发炎溃脓的伤口。可现在这些屈辱的痕迹都在火舌的舔舐下迅速化作骇人的水泡,很快皮肤被烧穿,鲜红的肌肉层暴露出来,艾切尔在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
「火中的魔力啊,求求你帮帮我……」
被烧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所有的皮肤表面都被破坏,神经直接暴露在高温下,然后尖叫着萎缩化作焦炭,大量灼热的气体灌进喉咙和肺部让呼吸道变得红肿狭窄,紧随其后的就是缺氧与窒息。艾切尔的惨叫声与之前被烧死在教主广场的精灵和半身人,女巫与术士别无二致,他大张着嘴,头颅低垂,浑身化作一个火球,人体内的脂肪成了比木柴更好的燃料。
“烧死他,烧死他!”
那些只要有火刑看就像一场盛会,拖家带口来围观的诺维格瑞居民们,永恒之火忠诚的信徒们,看到这一幕比看到烟花盛开,田地丰收还要高兴。高台下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为目睹一个「恶魔」的消亡而狂欢。
很快,艾切尔就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他的所有痛苦封闭在一具正在不断碳化的焦壳中,还没有彻底死亡全靠血管中不停流转的魔力支撑。这样的焦壳艾切尔曾在诺维格瑞的各个大门前看到过不少,可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当所有的表面神经都失去功能后,艾切尔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带给他疼痛与烧灼的火焰变得温暖而舒适,如同春天拂过脸颊的微风。
不知何时发生,不知如何发生,就在艾切尔感到彻底绝望之际,他即将衰竭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焦壳之下的身躯仿佛要炸开,另一股痛楚从脚底钻进骨头,沿着大腿向胯部腹部和胸部蔓延,随即又转变为可怖的快感。
艾切尔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但他好像又知道些什么。火焰包裹着他欢欣地跃动,迸射出灿烂的花朵。那些他从来无法掌握的咒语好像在一瞬间全部都融会贯通,体内爆发的魔力化作难以描述的狂喜在他的心房跳动。伤害他的火焰突然变得乖巧又听话,与艾切尔体内澎湃的力量产生难以言说的共鸣。
“已经开始了?可惜我还是没赶上。”
刚刚参加完嘉奖仪式的加斯顿策马狂奔,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再看一眼艾切尔上火刑架前的样子。虽然他已经反反复复品尝了这具畸形又美丽的身体一遍又一遍,但怪物的身体对他的吸引莫名其妙地大。
“总不能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全了,你是没听到刚刚那个小怪物是怎么喊你的,说你骗了他哩!嗓子都喊裂了也不停下来,看了那么多场唯独这一场死之前最吓人,你没赶上才是好事。”
加斯顿的胸前还带着金质奖章,作为他检举有功的凭证。点火的女巫猎人视线假装不在意地扫过,但总也不愿意离去的余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渴望与嫉妒。
“呵,是吗?”
加斯顿看着橙黄与赤红火焰中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的人形黑炭,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让他捏住了拳头。那么一具动人的躯体最终还是要被送上火刑架化作一具焦炭,这样的毁灭让铁石心肠的他也有些难受。
“怎么,你后悔啦?”点火的女巫猎人像是抓到了加斯顿的什么把柄一样,一下子变得兴致勃勃起来,“当初可是你主动向上面汇报的啊,要不然可没你这块奖章。”
唾沫横飞的女巫猎人伸手戳了戳那个精致的奖章:“啧啧,我要是你啊,我可舍不得把这么美人儿供出去,起码也要等我操够了,把他那个小洞操烂了再说。”
“不是哥们儿说你,有这种好事怎么不先叫我呢?等轮到我的时候,人都没有意识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那个洞烂得都翻出来了比最下等的妓女还不如。”
“但就算是这样,那个滋味儿,啧啧啧,真是操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加斯顿,你可真是大方。”
加斯顿的脸色愈发难看,但木已成舟,他再有不舍也只能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是为了永恒之火的光辉。”
“说的好,神圣的永恒之火永不熄灭!”
阴阳怪气一番后,女巫猎人感觉心里舒坦了不少,没有再扯着加斯顿讥讽,但正当他准备转过头好好再欣赏一番火刑最后的画面时,围在高台旁的民众们突然喧哗起来。
“恶魔,真的是恶魔!”
“怎么回事?!”
女巫猎人和加斯顿推开慌乱的人群挤到最前面,发现炙热的火焰不知何时变得冰冷,靠在火堆旁边非但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反而有坠入冰窖瑟瑟发抖的冲动。而引起人们议论的,正是黑色焦炭外壳上突然裂开的一道缝隙,这条缝隙正在逐渐扩大,其下能窥探到白色的皮肤。
“这不可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
女巫猎人惊愕的看着那具应该早已咽气,化作一具碰一下就会掉渣的黑炭尸体,诡异而荒诞地在逐渐熄灭的火焰中抽搐了一下。
“没有人可以对抗永恒之火的力量……”他的声音听起来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看着那具动起来的尸体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捆住艾切尔的绳索早已烧断,只需要轻轻一个抖动那具尸体就掉落在地上,坚硬的漆黑外壳摔碎不少,露出里面如剥壳鸡蛋一样光洁的肌肤。
艾斯克尔,不,应该是艾切尔,他从灰烬中复活了。
“啊啊啊啊啊,鬼啊!”
“是魔鬼,是永恒之火都消灭不了的魔鬼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