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塑骨已经完成一半了,”秦珏盯着她,认真道,“若不继续下去,你人就废了!”
洛婉清抓着他的手,抿唇不动,秦珏看着她满身的伤,语气软和了几分:“你可以不信我,但自己什么情况还要我说?如今我不救你,你是死。我若救你,你还有一线生机,信不信我,由你选择。”
洛婉清没说话,她看着秦珏少有失了笑意的面容,好久,终于松了他的手,不甘心扭过头去,重新趴下,将头埋入软枕,轻声道:“不要隔着衣服,病不忌医,我一点失误都不想有。”
秦珏动作一顿,随后应声道:“好。”
说着,洛婉清就感觉身上一凉,他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她都是伤痕的背部,秦珏看了一眼,随即将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塞到她嘴里,平静道:“不要咬到舌头。”
洛婉清咬住布,也就是那片刻,秦珏以指为刃,划开了她的皮肉。
皮肉撕裂开,他探入血肉之中,洛婉清瞬间咬紧了口中棉布,捏起拳头。
秦珏看了她一眼,只道:“别动,忍住,你骨头碎屑太多,我得给你先挑开。”
洛婉清说不出话,她强逼着自己不去躲避,然而她太疼了,肌肉紧绷在一起,整个人都在发颤,秦珏看她一眼,平静道:“放松,肌肉不能绷着。”
洛婉清听着他的话,试图放松,然而秦珏一触碰,疼痛一个激灵传来,她又完全控制不住。
秦珏静静看着她,最后道:“你若做不到,只能等死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动作微顿,让她闭着眼睛喘息,让自己平静下来,终于道:“你来。”
秦珏重新动手,洛婉清将所有意识都集中在伤口处,放松他触碰的位置,这种专注,让她可以清晰感知到他的动作。
她感觉他的指尖,察觉他翻开她的血肉,这种敏锐放大了她所有感官,包括疼痛。
冷汗从她额头低落下来,她捏着拳头,趴在床上,感觉自己仿佛是一条被生剖的鱼,她神智清晰感觉自己被一片一片切割,而这场凌迟却远没有尽头。
从背上一路清理到脚尖,洛婉清疼得什么都不剩,只剩下疼。
锐利的疼,火辣辣的疼,一路直窜天灵的疼……
她仿佛是把人世间所有的疼痛都遭受了一遍,疼到后面,秦珏动作终于停下,她疼痛稍缓,迷迷糊糊睁眼,沙哑道:“好了吗?”
“准备开始了。”
秦珏出声,洛婉清一愣,她睁开迷蒙的眼,看向站在身侧的秦珏,秦珏抬手放在她椎骨上,缓声道:“你自行塑骨留在身体中的碎骨我清理干净了,现在我会捏碎你的骨头,重新捏合,这个过程我会用真气一直护着你,它重新长合的过程会有些疼,你忍着些吧。”
话音刚落,他手上猛地一捏,剧痛直冲天灵,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尖叫出声!
那一瞬间她头脑一片空白,像是无数根针刺在筋脉上,疼痛中带着密密麻麻的痒,夹杂着骨骼碎裂的激烈痛楚,一起炸裂在她周身。
她顷刻什么都忘了,只是想逃,本能性想逃!
她试图疯狂挣扎,但她做不到,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是被迫趴在床上,承受着这极端的痛楚,激烈哀嚎出声。
第一声痛呼之后,她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哭喊得停不下来。
她隐约想起小时候,她吃坏了呀,那牙根一碰,就是又酸又涩的痛,连着脑袋,疼得她哇哇大哭。
如今她感觉自己周身都是那颗烂牙的根,十倍百倍千倍得痛着,痛得她恨不得拿一把匕首,当场了解这场酷刑。
她嚎叫痛哭,眼泪鼻涕留在一起,哭得不成样子。
身上宛若无数架马车来回碾过,车裂之刑反反复复,她那刻终于知道,一个人痛到极致时,没有尊严,没有意志,她甚至开始不断乞求起来,想通过乞求,让这场酷刑结束。
然而身后一寸一寸捏着她骨头的人却没有半分怜悯,死死按住她,捏碎椎骨后,便从四肢开始,一点一点捏碎重塑她周身。
她从最初的嚎哭逐渐小声下去,她明明那么疼,却始终无法失去意识,直到最后,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忍不住哑着声,喊了一声:“娘。”
身后人动作一顿。
她轻声道:“我好疼啊。”
那么疼。
疼得让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每次生病,姚泽兰都在她身边,轻轻拥抱着她,拍着她的背。
靠在姚泽兰身上,年幼的她,就觉得什么疼痛难过都好了起来。
可她娘呢?
她爹呢?她哥哥呢?嫂嫂呢?
都没了。
她不再是洛婉清,柳惜娘独身一人,一无所有。
她眼泪流下来。
思绪混乱,沙哑开口:“娘……抱抱囡囡……”
抱抱囡囡,囡囡好疼啊。
她无声流着眼泪,毫无目的乞求。
她以为不会有什么回应,然而片刻后,突然有人将她像孩子一样拥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让她的脸靠在自己肩头。
“好了,不哭了。”
他声音温和,随着音落,他抬手捏上她的脊骨,剧痛再一次传来,随即又有一股暖流缠绕而上,围绕在骨头周边。
从一开始,这股暖流就护她被捏合过的骨头上,然而这一次,这股暖流从疼痛处一路往周遭蔓延,它温柔滋养过她周身肌肉,像是年幼时母亲轻拍在背上的触感,悄无声息软化了那些疼痛。
一面是断骨所带来的剧痛,一面是悄无声息的温柔。
极致的痛楚和温暖交织在一起,她闭着眼睛,被迫承受着这所有一切,只觉时间漫长得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停下动作。
“好了。”他轻声叹息,像是哄骗一个孩子,轻抚着她的背,温和道,“囡囡乖,睡吧。”
她说不出话,靠着对方,在对方一次次轻柔的安抚中,慢慢闭眼昏睡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隐约就感觉有人在给自己喂水、灌药,每次有点清醒,灌了药又睡过去,反反复复。
等她再次醒来时,是一个清晨。
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周身都有些酸胀,她趴着缓了缓,听见一声询问:“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