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爹认识江少言,那当年收留江少言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江少言是皇子,为什么他不将江少言送回皇宫?
他与江少言到底有什么纠葛?
为什么她在牢房里审讯李归玉时,他会这么言之凿凿告诉她,她爹该死?
到底是李归玉作恶多端不知悔改,还是……
她爹有罪?
想到江南跟在她身后的少年,洛婉清心上突然有些锐痛。
她突然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他爹明明是王氏的死士,却在崔氏当门客?
为什么她爹成为崔氏门客之后,为什么会没有被崔氏叛国之事牵连,能这么简单离开东都,来到扬州?
为什么她爹当一个死士,能在扬州安安静静待这么多年,王氏不闻不问?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是,就是李归玉。
她得到李归玉身边去。
洛婉清心中做下决定。
她至少得弄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既然李归玉抛了这个橄榄枝,她就应该接下过去。
同谢恒一起踩在青石台阶往上走时,洛婉清便想清楚,大着胆子开口:“公子。”
谢恒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没有出声理会。
洛婉清知道他已经听到,抬起眼眸,看向前方身影,认真道:“我想去广安王府。”
听到这话,谢恒脚步顿住。
他高她两个台阶,侧目转身,冰冷看她:“你说什么?”
“卑职的意思是,卑职想将计就计,到李归玉身边去。”洛婉清分析着,“今夜我用了他当初给我的匕首杀的太子,所以他不敢声张,但对我身份必定起了疑心,看今天他的反应,洛婉清的影响应该比我们想象的大。”
“所以呢?”
“如今他既然放下杀意,想试探我身份,那不如放我过去,与他周旋,日后为司内提供一臂之力。”
洛婉清一字一句都在斟酌,思考着道:“李归玉手段非凡,若不安排一个人在他身边,我想公子也难以心安。”
听着她的话,谢恒不为所动。
洛婉清疑惑:“公子?”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李归玉?”
谢恒盯着洛婉清,一双眼似乎能看透所有,让人心无处可遁。
洛婉清有些意外这问题,不由得迟疑,不知如何回答。
见状,谢恒嘲讽一笑,追问:“李归玉?”
“卑职……的确有一点私心。”
见谢恒没有留半点余地,洛婉清也不敢撒谎,抿唇道:“但卑职只是想知道一些过往之事,对监察司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叛主之事。于卑职心中,监察司高于私仇。”
“不允。”谢恒答得毫不犹豫,转身提步,抬手斥退她,“回去吧。”
“公子。”
洛婉清皱起眉头,没想明白谢恒拒绝的原因,试图继续坚持:“此乃双赢之事,监察司没有比我更适合去探李归玉之人,不知公子有何顾虑?”
谢恒不答。
洛婉清不解,不由得生出几分脾气,追着上去劝说:“公子觉得不妥,可以直言。当初公子既然让我换了这张脸,其实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卑职知道后来公子是为卑职着想,但现下卑职去广安王府已无太大危险,公子不必担心卑职安全,要亦不必担心卑职心思,卑职愿意去广安王府,不是为了监察司牺牲。既然当初花了那么大力气换了脸,就当物尽其用……”
“柳惜娘!”谢恒终于忍耐不住,猛地提声,回头死死盯着她,竭力克制道,“止声。”
洛婉清被他盯着,感觉周身好似都被无形的力定住,面前人威势太盛,她能稳稳站着都是不易,更不要说再说话。
见洛婉清安静下来,似是有些害怕,谢恒又有些后悔,压着情绪转过眼眸,转身大步踏上最后一台台阶。
洛婉清听到他离去,颇为不甘,她不能如此轻易放弃,于是只能继续追问:“公子可是有其他顾虑?”
谢恒没有理她。
洛婉清跟着上去,继续劝说:“李归玉如今对我已经没有杀心,今日是他故意诱我,但也证明他的确受我的身份影响。公子不让我去,到底在顾虑什么?若是因卑职有什么不合适,公子可同卑职直言,卑职……”
话没说完,谢恒猛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就往身前一拉。
洛婉清被他扯得后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等抬起头来时,见他正垂眸看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
他们挨很近,这是除了崔恒、李归玉以外,第三个与她如此亲密的男子。
之前谢恒也碰过她,但是都是在情急之下,她根本来不及感受。
然而此时此刻,现下就他们两人,她所有感官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他的手掌就在她的腰上,这时候她才清楚感觉到,他的手掌很大,一只手便握住了她大半腰肢。
这样的对比让人心生旖旎,他的手不自觉用力,逼着他们靠近。
不远处就是小院,旁侧是山下,雨后有萤火在草丛飞起,周边树叶婆娑作响。
东都华灯满街,山间宫灯轻曳,谢恒微微低头,贴近她的面容,声音压在两人之间:“怕了?”
洛婉清没敢说话,她心跳得飞快。
谢恒容貌之盛,她在这一刻才真正意义上察觉。
她不敢表现出异样,谢恒似也未曾察觉,他稳稳揽着她,瑰丽如宝石一般的眼抬眸盯着她的眼睛:“他没有杀心,那他是什么心?”
说着,他靠近她耳侧,明知不该开口,却还是忍不住,低声询问:“还是说他可以,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