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不会为你一个司使拼命。”李归玉早已料到,认真提醒,“只有我会。您一个人面对郑家,活不下来的。”
听到这话,洛婉清扬起笑容。
寒夜刀光闪过,快得几乎看不到洛婉清动作,李归玉手中的信号弹已经变成两截。
洛婉清带笑看他,提醒道:“我有我的刀,殿下请回吧。”
李归玉神色微淡,明白了洛婉清的意思,他收起剩下半截信号弹,轻笑了一声,随后道:“小姐可以再想想,其实如果您只是想杀我,可以的。”
洛婉清闻言有些意外,李归玉端详着她的神色,不由得笑起来,眼中仿佛是带了些期盼开口:“只要你给我五年,你爱我,同我成婚,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我和你去扬州。”
洛婉清不可置信看着他,李归玉却说得极为高兴,幻想着:“洛府我买下来了,我们可以回去,你一直想养一只猫,伯母不允,这次我们可以养了。我再从西域移一株葡萄藤,可以给它爬,到时候,我们每一夜都可以躺在一起……”
话未说完,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李归玉瞬间变了脸色,凛色抬眸:“谁?!”
洛婉清心跳一瞬加快,抬手握在刀柄上,李归玉察觉洛婉清反应,立刻转头看向洛婉清,不可思议道:“车里有人?”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洛婉清声音冷了下来,继续赶人道,“殿下请回吧。”
李归玉脸色极为难看,他看了看马车,随即反应过来,洛婉清半夜三更出东都,还满身酒味,她不是一个人……
那是谁?
谁在陪着她?
崔恒刚死,她就另结新欢了吗?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性格。
可她与崔恒在一起……距离与他分开也没有多久。
李归玉心乱如麻,他逼着自己冷静一些,却完全无法做到,径直提步上前,洛婉清见状直接拔刀,刀鞘重重抵撞在李归玉胸口,两人同时厉喝:“让开!”
“退下!”
洛婉清眼神没有半点退让,李归玉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刀鞘,死死盯着马车,急促喘息着。
里面有人,是今夜和洛婉清把酒言欢的人。
听方才的声音,应当是个男人。
是谁?
李归玉捏起拳头,洛婉清警惕看着他,两相对峙之间,李归玉逼着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洛婉清在,她不可能让他上前一步,她现在在监察司,经常出行任务,与人同行甚至深夜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能先自乱阵脚,让人看了笑话。
李归玉逼着自己退步,艰难笑起来:“原来司使是同有人出行。”
“滚。”
洛婉清冰冷出声,李归玉笑笑,点头却是换了称呼,俨然熟稔姿态,叮嘱道:“既然惜娘是同朋友作伴,那就去吧,归玉先不打扰。哦,还有,”李归玉抬眸看向洛婉清的头发,温和道,“惜娘毕竟还是未嫁之身,梳妇人发髻徒惹非议,还是等日后成亲再梳。今日熏香也太过甜腻,改日我送合适的香过来。”
说完,李归玉便颔首行礼,转身离开。
洛婉清看他终于离去,松了口气,也不想计较他说这些昏话。
然而也就是在她松气瞬间,李归玉突然回头,手中暗器直奔马车,洛婉清急急拔刀,却已是不及!
只看飞刀轰地一声撞开车门,车门彻底碎开。
车门之后,是银纱帷幕,车门乍开,疾风乱舞,轻纱摇曳之间,黑衣青年扶额而坐,一只手握着刚刚接到的飞镖,正把玩翻看,随后似是察觉有人,冷淡中带了挑衅抬眸,看向不远处愣愣看着他的李归玉。
风起得突然,落得也平静,只是一眼,纱幔重新垂落,遮住车里的谢恒,隐约只能看到轮廓。
李归玉愣愣看着那张脸,整个人惊在原地。
洛婉清却是以最快速度反应过来,慌忙跪下,急道:“卑职阻拦不及,还望公子恕罪!”
听到这话,谢恒动作一顿,立刻明白这是洛婉清在和他划清界限。
他隔着纱幔看向跪着洛婉清,虽然知道她的理由,但心中仍是顿觉火起。
他不出声,洛婉清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李归玉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是谢恒再正常不过。
如今洛婉清步入宗师位,白离早已经要退下,现下他把洛婉清提到四使的位置也是正常。
而四使一贯跟着谢恒,轮流负责谢恒安全,今夜若是谢恒要上山,洛婉清跟随也没什么。
上下属之间,喝点酒也正常,或许他们喝酒还不止一个人。
李归玉分析着所有情况,但心中仍觉不安,他总觉不对,有什么不对。
他盯着纱幔,看着里面的影子正在把弄自己扔进去的暗器,洛婉清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心跳得飞快,她需要谢恒的回应,需要谢恒来配合她演完这一场。
李归玉现下意识到崔恒的身份百害而无一利,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咬了咬牙,正还要开口,就听谢恒道:“回山上,另取一辆马车下来。”
这是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也是谢恒一贯冷淡的音色。
见谢恒接话,洛婉清松了口气,她看都没看李归玉一眼,立刻起身,直跃上山。
洛婉清一走,现场便只剩下李归玉和谢恒,一人坐在马车里,一人站在车外,隔着轻纱帷幕,似是看不清对方,又似是能把对方最真实的模样看透。
李归玉盯着谢恒,斟酌着道:“未曾想竟在此处见到司主,司主半夜出行,只带柳司使一人吗?”
“怎么,”谢恒轻笑出声,语带嘲弄,“我现下便得向殿下交代行踪了么?”
需要谢恒交代的人,从来只有顶上的天子,李归玉一听这话,立刻道:“司主说笑,只是好奇罢了。”
“我今日不在这里,都不知道殿下平日如何纠缠我司中女司使,今日这一笔我为殿下记上,回头会如实告诉陛下。殿下乃储君之姿,”谢恒语气带了些轻蔑,“还是休做这样下作之事才好。”
“司主言重了,”李归玉垂下眼眸,“在下只是与柳司使有些旧情,叙旧罢了。”
谢恒没有接话,他不能说再多。
李归玉见谢恒不悦,终于道:“若司主别无他事,那在下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