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监察司曲折的长廊,洛婉清走到前厅,老远便看到一个人站前厅门口,他披着狐裘锦缎披风,头顶玉冠,身侧站着一位少年,背对着监察司大门,看着外面天空。
洛婉清提步走到门前,冷淡开口:“三殿下。”
听到她的声音,青年转过头来,露出那张温和俊美的面容,温和行礼:“柳司使。”
他穿着天蓝色大氅,里面是白色蓝线云纹底衣,层层叠叠,格外华丽,一看便是盛装而来。
洛婉清冷静看着面前人,直接道:“殿下让我来看什么?”
“若司使不知道,就不会出来了。”李归玉没有明说,却是在肯定洛婉清的猜测。
洛婉清沉默片刻后,抬眸盯着李归玉:“殿下想要什么?”
李归玉笑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平静道:“今日虽有风雨,但我在珍馐楼定了位置,于阁楼听雨,也算风雅。”
“你想要什么?”
洛婉清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耐。
李归玉顿了顿,随后抬眸看向洛婉清,神色冷淡几分:“我说了,我只是想请司使吃顿饭。”
“只是吃饭?”
洛婉清有些不解。
李归玉颔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着,李归玉笑起来,似是对洛婉清想要的极为了然,“让司使看一眼内容,又有何妨呢?”
洛婉清听着这话,想了片刻后,笑起来,点头道:“好啊,三殿下摆的鸿门宴,我自然要去。”说着,洛婉清往外道,“走吧。”
说着,洛婉清快步往外,从李归玉身侧走过。
李归玉等她上前,才提了步子,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洛婉清扫了一眼他的行径,懒得理会,只思考着现下她随李归玉出去,一来确认那张婚书上到底有没有她爹的名字,二来就是她得从李归玉口中探查他到底要做什么,王郑两家与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宫宴上向洛婉清求追封,那必定是得罪郑氏之举,可他又说他和郑氏说了会保下她,他是怎么做到让郑氏如此容忍他的?
从李归玉口中探消息不容易,但是她得试一试。
他能反复来找她探听消息,她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但跟他出去,有一个巨大的麻烦。
洛婉清回头看了后山一眼,想着里面坐着那位,心里就有点犯怵。
昨夜才将将哄好,今日又跟着李归玉出去吃饭,道理上说得过去,可偏生谢恒这人不讲道理。
但一想,谢恒也不是当真蛮横无理之人,求得不过是个心意,只要她能将心意说清楚,他应当也不会计较。
洛婉清自我安慰一番,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领着李归玉踏出监察司大门,刚一出门,便刚好遇见谢恒的马车拦在门口。
洛婉清急急停步,谢恒恰好卷帘从马车中出来,转头一看,刚好看见洛婉清和李归玉一前一后站在门前。
洛婉清沉默,开始暗暗咒骂李归玉出门也不看黄历。
而谢恒盯着洛婉清和李归玉,微微皱起眉头。
李归玉也知道这样突然出现在监察司,对于谢恒来说可能有些无礼,便赶紧抬手行礼道:“谢司主,今日是在下有要事请柳司使帮忙……”
“出去?”
谢恒完全没理会李归玉,只盯着洛婉清,洛婉清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但她断不可能在李归玉面前出现什么纰漏,露出任何让李归玉怀疑谢恒与她关系的线索,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卑职去帮三殿下看看。”
她胡说八道,谢恒却也没有揭穿,只点了点头,仿佛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属下,随意应了一声:“嗯。”
洛婉清松了口气,李归玉温和道:“柳司使,我们走吧?”
洛婉清闻言点头,领着李归玉走下台阶。
两人朝李归玉马车方向往外走,谢恒朝监察司方向往里走,她不敢看谢恒,谢恒也不看她,两人仿佛不相干的陌生人,只在一瞬擦肩而过。
可就是擦肩那一瞬,他宽大的衣袖带着丝滑的质感从她手背滑行而过,一串银质链子就这么在众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落入她手中。
洛婉清触碰到链条刹那,整个人肌肉一紧,旁边李归玉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察觉她的僵硬,下意识看了一眼走进监察司的谢恒,轻声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
洛婉清紧张握着那条带着小铃铛的脚链,就怕那脚链发出任何声响,听着身后朱雀询问“公子你笑什么”的声音,心中暗恼。
她面上不动声色,跟着李归玉上了马车,随后一派平静询问:“我们现下去哪里?”
“小姐没有好好听我说话,”两人坐进马车,李归玉坐到主座,洛婉清选了一个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听他继续道,“方才我说了,我在珍馐阁定了位置。”
听到珍馐阁,洛婉清一愣,随后立刻道:“换个地方。”
李归玉有些奇怪,洛婉清冷淡道:“那是我为崔恒庆生的地方。”
听到这话,李归玉脸色微变,然而这样的情绪一闪即逝,他又生生压了下去,点头道:“好。”
说着,他吩咐出声:“紫棠,去聚宝楼。”
马车换了方向,两个人坐在马车中,整个车厢显得格外安静。
过了片刻后,李归玉轻笑一声,有些无奈道:“我从未想过,竟然还能有和小姐安坐在一起的一日。”
“这不叫安坐,”洛婉清提醒他,“这只能叫互相试探。”
“小姐在试探我,我知道,”李归玉听着,好奇道,“可小姐觉得,我在试探你什么呢?”
洛婉清听着,抬眸看他:“你在试,崔恒是不是真的死了。”
听到这话,李归玉眼神微动,过了片刻后,他轻笑起来:“小姐比我想的聪明。”
“试归试,”洛婉清挪开眼神,“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什么叫给小姐找麻烦呢?”李归玉明知故问。
洛婉清有些烦躁皱起眉头:“宫宴上你做的事,不叫找麻烦叫什么?”
“小姐,这不叫找麻烦,我只是在拨乱反正。”李归玉语气平静,“洛婉清是我的妻子,那就该名正言顺、让天下人知道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