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看着谢恒,眼中慢是温柔,谢恒继续道:“哦,还想和你去扬州,咱们把洛府盘回来,想和你一起吃豆花,再养些狸奴,酿几坛酒,以后每一年酿一坛,但咱们老了,再每一年喝一坛。”
谢恒零零散散有许多愿望,他碎碎念着,过了许久,他垂下眼眸,握着洛婉清,轻声道:“我想把这六年补回来。惜娘……”
他固执叫着这个属于他的名字,颇有些遗憾:“要是当年竹林里,你把我带走就好了。”
“那时候我带不走你,”洛婉清实话实说,反握住他的手,“可如今我不是带你走了吗?”
她没在竹林带走他,却从那个地牢将他带出来,让他回到竹林,做了一场风月美梦。
谢恒笑起来,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哦,还忘了,玄山前几日去看张纯子,张纯子听说你来了司州,说送你个礼物。”
“哦?”
洛婉清好奇,就见谢恒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洛婉清。
洛婉清低头接过册子,看见是一本刀谱,洛婉清有些疑惑,谢恒解释道:“他听说你用刀,你又修习了他的功法,他便决定将他的刀法传给你。这是他这些时日在牢里画出来的,让你看看。”
洛婉清闻言奇怪,拿过刀谱,她翻看几页之后,便笑起来:“公子莫不是唬我?”
谢恒转眸看她,眼露疑惑,洛婉清将刀谱递给谢恒,无奈道:“这与我自己修习的刀法,有何不同?”
谢恒一愣,随后接过刀谱,翻看几页之后,便知洛婉清说的没错。
洛婉清的刀法,是张九然所授,最简单不过,而现下这本刀谱,与洛婉清的刀法相比,不过是更加细致些,但大体没什么区别。
谢恒有些惊讶看着这刀谱,洛婉清坐在台阶上,笑着道:“九然姐教我的就是最基本的刀法,张前辈怕是随意找了本基础刀法来诓我罢?”
谢恒没说话,他仔细翻看到最后一页,眼中划过什么,过了片刻后,他似是明白过来,轻笑一声后,将刀谱塞到洛婉清怀中,笑道:“这上面还有解释,张九然心太粗,怕教你教得不够细致,你找时间好好练吧。”
洛婉清闻言拿过刀谱,看了看,到的确如谢恒所说。
“也是。”洛婉清点着头,将刀谱收起,“最简单的,也是最难,我当好好学基本功。”
谢恒笑着扫她一眼,没有多说,撑着自己起身,朝洛婉清伸手道:“走吧。”
洛婉清看着谢恒伸出的手,抬头看他,想了片刻后,她突然有了几分坏心,笑着道:“我喝了许多酒,有些走不动了。”
“所以呢?”谢恒问出声,一想便知,“我背你?”
洛婉清抿唇,有些高兴。
她由谢恒拉起,跳上谢恒的背,谢恒背着她,察觉她的情绪,奇怪道:“怎的这样高兴?”
“公子背我回去。”
洛婉清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细诉着今日特殊:“我今日没有受伤,也没有不便。”
他们没有执行任务,与这一切繁杂无关。
他只是像个普普通通的情郎,背着她,走在月光之下,听着涓涓河水。
四月桃花开得正好,夜风清扬,花瓣洒落而下,洛婉清声音很轻:“夫君背我回家,我很高兴。”
谢恒扬起笑容,他没有回头,只觉那些花瓣洒在他心上。
“惜娘,”他突然对未来生出几分期许,“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去一次岭南吧。”
“为什么?”洛婉清听到他提到岭南,不由自主抓紧了他肩头衣衫。
梦里的那十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心里有些害怕,艰难道:“那不是好地方。”
“这世上没有不好的地方。”谢恒声音温和,“我想陪你把那些让你害怕的地方都走遍,我知道你梦里在那里呆了十年,我想随你去看看。或许是我自负,但是我会想,若是我陪着,也许……你会觉得那里很好呢?”
洛婉清听着,谢恒慢慢道:“我们去岭南,去南海,去漠河,去长白山……这一辈子我们有好长时间。”
说着,谢恒笑起来:“我从来没想过我一生能有这么长,现下忍不住想,原来我可以做这么多事,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才好。”
“但好在,去哪里,只要你陪着,都很好。”
谢恒说着,开始没有条理随意想着自己的去处。
洛婉清靠在他的背上,感觉温暖又沉稳,她不由得有些发困,闭着眼睛由他背着走回去。
等到了营帐,大家大多醉酒,谢恒背着洛婉清进了帐中,为她卸了衣衫发冠,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洛婉清不知道为什么,又做起那个漫长的噩梦。
梦里是岭南六月飞雪,她站在告示前,听着别人议论着谢恒。
她看着告示上一个又一个罪名,梦里的她一条一条扫过去。
刺杀太子。
诬陷东宫六率。
雪灵山屠杀五百人。
刺杀刑部尚书郑平生。
滥用兵伐,祸乱司州。
谋害郑氏全族
……
还有。
她在梦里,看不清告示最后的那两条。
那两条是用血色所写,极为醒目,可她看不清,还是看不清。
但她意识到这才是关键,不对,不对。
她心跳的极快,在梦中皱起眉头。
谢恒见她不安,抬手点了安神香,随后便听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公子。”
青崖的声音响起来,谢恒卷帘抬眸,看了一眼房间中睡着的洛婉清,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