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将水月身体包裹。
水中散发着荧光的生物亲热的将他簇拥,为他指引道路。
水月潜行在水中,透过清澈的海水向上望去。
海面取代天空,阳光在波涛下被揉碎成光斑,一艘木船的船底在水月视野中飘荡,被阳光所包围。
他浮出水面,抬手搭在船舷上。
一双宛若琉璃般绚烂的眼眸与他对上,而后那双眼中流露出几分胆怯和惊恐,猛地向后一缩。
水月抹去脸上水渍,带着好奇打量船上这名少女。
黑色的长发浪涛般弯曲,披洒在少女身后,头发两侧绑着水蓝色的发带,衬托的少女本就可爱的脸庞更加娇媚,而那对尖尖的耳朵则证实着少女阿戈尔人的身份。
“海沫,不要害怕,他也是我的孩子。”
苍老的声音从船头响起。
名叫海沫的少女闻言犹豫一瞬,朝水月伸出自己纤细的手臂。
“多谢,我叫水月。”
水月笑着与海沫牵手,借力爬上这艘小小的木船。
他抖了抖身上的海水,看向船头那位肤色透露着古怪的青绿色的老者。
老者身上穿着的教士服标志,毫不掩饰证实对方深海教会的身份,宽松的兜帽将老者小半张脸遮掩,帽檐与浓密的胡须间,那双带着淡淡皱纹的眼睛同样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青绿色。
“西塞罗爷爷,我本也准备路过你住处时看望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水月摆手拒绝海沫递过来的手帕,随手将湿透的发丝撩起,免得海水再次弄湿自己的脸。
海沫握着手帕,两只小拳头举在白色的胸衣前。
她就这样跪坐在船上,黑色的外套与白色的裙子将下半身遮笼,仅露出那双穿着白丝的纤细小腿,脚上的凉鞋没能帮她掩盖住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脚趾。
水月发现海沫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向往,憧憬,以及一丝丝的痛苦。
她似乎正在经历什么不为人知的折磨。
“西塞罗爷爷,她也是像我一样的人吗?”水月问道。
西塞罗将船桨平放在船头,来到二人身旁坐下。
他欣慰地打量着水月,回答道:
“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父亲早年被审判庭以调查之名带走,一去不回,她与母亲也因此遭到同镇居民的仇视。
水月,你应当不会再对此感到陌生,你应当已经见证过许多次这种陈词滥调的故事,当天灾降临,愚昧的人们需要一个宣泄,她的母亲便成了那个目标。
当我路过那座镇子时,悲剧已经来到尾声,我只能在火焰中救下被捆住的她。”
水月微微沉默。
在西塞罗叙述这段往事时,海沫身为主人公却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平静,但水月能从细微的表情中捕捉到她的情绪。
“希望仇恨与过往不会吞没你潮湿的梦。”水月尝试安慰道。
海沫摇头,怯生生道:“我没有去恨审判庭。”
“可是……”
“她很清醒。”西塞罗帮忙解释道,“她的恨意与悔意并不指向审判庭,她只是不能接受镇民为自保指控他父亲的伪证,只是无法原谅镇民无端散播她母亲的谣言……”
……以及对一切无能为力又始终无法释怀的她自己。
水月在心底默默补上西塞罗及时停下的后话。
他静静凝视眼前这个明明很紧张却强装镇定的少女。
“所以她接受了你的实验。”水月轻声道。
来自海洋中那份血脉的感知,水月清晰的认知到,海沫同样是一名海嗣,一名由人类转化而成的海嗣。
这种手笔,正是他眼前这位深海主教西塞罗最擅长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