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反倒没有出宫参加任何节目。朱高煦只是下旨、组织了必要的礼制活动,设午宴款待皇亲国戚,让皇后宴请回宫的朱家女眷。照民间习俗,端午节妇人们要回娘家;在京的公主郡主们也回来了,不过皇妃没有离宫。
午宴后,朱高煦按照鸿胪寺官员的建议,还要找个地方登高望远。此事不是甚么礼仪,只是世人的习惯而已,皇帝为天下子民表率,自应尽量遵照人们的习俗。
朱高煦在奉天殿赴宴之后,挑了个高处,就在奉天门左侧的东角门。亲戚勋贵们前后簇拥朱高煦的车驾前来,一起上了阁楼。
东角门楼上的空间不大,人一多便有点拥挤。然而朱高煦还是从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驸马都尉何魁四。朱高煦想起了几天前的心情,便多看了何魁四一眼,开口唤道:“何魁四。”
何魁四在众人瞩目之下,从人群里走了上来,跪伏于地道:“臣在。”
朱高煦单手将他扶了起来,径直说道:“朕此次出京巡狩,你随驾出行,到朕身边就近护卫。”
何魁四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马上拱手拜道:“臣领旨。”
朱高煦点了点头:“回去准备准备。”
就在这时,新城侯张辅抱拳弯腰道:“臣闻、何驸马只会游逛弹唱,怕不中用。请圣上选忠勇之士,以护圣驾周全。”
顿时大伙儿哗然,有的人在饶有兴致地观摩张辅,有的人看着何魁四、面带嘲弄之色。朱高煦顿时也明白了,张辅对何福家的人是非常不满的,还是因为“伐罪之役”湖广大战的首次战役,何福把张辅卖了。时到今日,张辅仍耿耿于怀。
张辅为人,一向还算沉稳。但有了羞辱何家人的机会,他仍是一改作风、必不放过。
何魁四道:“圣上身边不止臣一人护卫,臣既能弹唱,也能为圣上消解乏闷,不失为一个用处。”
大伙儿听到这里,更加有兴致了,纷纷观望、瞧着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的何魁四,其中有勋贵还摇头暗自叹息。
张辅冷笑道:“既然如此,今日佳节,驸马何不为圣上助兴一曲?”
立刻有人劝道:“不可,太祖皇帝曾下旨,禁止武将吹拉弹唱,违者斩去一指。”
张辅道:“此令乃对卫所武将所下,驸马都尉非卫所将领,为圣上献曲,并不违法。”
何魁四抱拳道:“圣上若不嫌,臣请吹奏一曲,为圣上贺。”
朱高煦听到这里,便道:“准。”
何魁四便转身叫一个宦官,去取一枝竹萧来。大伙儿等了一阵,内侍拿了竹萧,何魁四便先抱拳拜道:“臣请奏萧。”
萧声独奏一起,一曲苍劲的《万里金陵》便回响在了阁楼上。大伙儿也安静下来了,不再有嘲弄的神色。何魁四确实很有音乐才华,朱高煦虽不精通音律,也听得出来这首熟悉的曲子、让他吹奏得很有情怀。
何魁四的表情和动作也随曲子而变化,朱高煦似乎在音律中看到了大明铁骑在黄沙中奔腾,意境十分入神。
朱高煦抚掌赞道:“好!”
众皇亲勋贵都附和着叫起“好”来。何魁四把竹萧还给宦官,上前拜道:“臣嫌丑了。”
朱高煦回顾左右,笑道:“新城侯与宁远侯,都是实干为国尽忠、建功立业。驸马都尉这一曲,乃颂大明勇士。”
大伙儿纷纷点头称是。张辅听罢,也抱拳拜道:“圣上英明。”
朱高煦从余光里瞧何魁四,观摩他此时的反应。不料何魁四并未被激起愤慨,也没瞧出有恼羞之色。朱高煦顿时觉得,这个年轻人还挺有意思。
“今日佳节,宫外的节目或许比宫中精彩。都散了,诸位想干啥就干啥去。”朱高煦轻轻挥了一下手。
众人叩拜谢恩,高呼圣上万寿。
大伙儿都走了,朱高煦又在窗棂前站了一会儿,午后的眼光正晒着窗边、晒得木头滚|热。朱高煦盼的雨,至今还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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