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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名,刘季一个激灵,将没吃饭的饭碗往地上一放,整个人就往谷仓处跑去,而刘太公这会也顾不上生气了,等儿子躲好了,才慢吞吞地开门,却见外面是个绛衣绛冠的小吏……
刘太公在里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见不过是个最卑微的年轻小吏,便板着脸回绝道:“刘季不在,我也不知那不肖子去了何处,是死是活!去别处寻吧!”
门口小吏伸头进来,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的刘媪、李氏,再一瞧案几上的四双碗匕,哪还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笑道:“刘公,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沛县的任敖啊!是刘季好友,曾与他来家中吃过饭,喝醉了酒,还被你用慧帚赶过……”
“是刘季亲自与我说的,说他就在家中,让我有事便来此找他。”
刘太公踌躇片刻,见这人的确面善,便让他进门,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刘季立刻从藏身的稻草堆里蹦了出来,也不顾身上头上满是稻秸,哈哈大笑地迎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这小吏。
“原来是是任敖来了!”
任敖也是刘季在沛县跟着王陵做轻侠时认识的,在县尹府做小吏,虽然是吏,却很讲义气,极对刘季胃口,二人便结下了莫逆之交,这次县里要抓丁壮的事,就是任敖提前告诉刘季,让他外出避风头的。
他便邀请任敖坐下用饭,还习惯性地说道:“上好酒好肉……”
说完才想起这是家中,而不是酒肆,只好尴尬地摸了摸胡子,让母亲倒点水来。
任敖也不是像刘季在丰邑的那群轻侠小弟一般,来蹭吃蹭喝的,他颇有些严肃地对刘季道:“我此番来丰邑,却是公务。”
“哦?”刘季机敏,也反应了过来:“莫非县上又要征粮?”
“然也!闾左人家,每户要缴两石粮食!闾右之家,五石到十石不等!”
一旁的刘太公听闻,立刻跳了起来:“五石?交了这些粮,我家就要吃土了!”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他们家算是小地主,再怎么困难,家里几十石存粮还是有的,但这已经是去年十月以来,第三次征粮了,而且征的一次比一次多,巴不得将百姓家里每一粒多余的粮食都抠出来!刘季家都要紧巴着过日子,那些邑中穷户,恐怕真的要像灾年一样吃土了。
“看来是前线的军粮告急,快撑不住了。”
“没错,我听闻,在淮北、淮南,几乎家家户户都要送一到两名男子去前线,或为兵卒,或运粮食,因为秦国汇集了几十万大军。”
这样一来,楚国几乎将十分之一的人口都拉到前线了,五十万人,加上牲口,每个月都要吃近百万石粮食,楚国虽富,但仓禀也日益空虚,楚王急了眼,先是从封君身上索粮,仍然不够,眼下只能从百姓身上想办法了。
可百姓也难啊,家里适龄的男子几乎都被拉到了前线,亦或是就近当兵守城,二月农忙,只能由老人和女子下地干活,已经苦不堪言,眼下楚王又下令各县搜粮,真是雪上加霜。
春种已经耽误了,距离夏收还远,这青黄不接的几个月里,该怎么熬啊?
“我看这大楚国,要完!”
刘季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咬牙切齿,痛心疾首,而是露出了笑。
从两年前,他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了!
他反过来奉劝任敖,别再为县尹卖命了,早早回家去躲着,任敖亦早有这种想法。丰沛之人,上百年间,已经在宋、魏、楚之间换了三次国籍,几乎一代一换,所以国别观念极淡。
就在刘季和任敖议论时局之时,刘季家的门扉,却再一次被叩响了!
而且这一次,还敲得格外急促!还真有点像官吏来捉人的架势呢!
刘季连忙又要去谷仓里躲,刘太公则不耐烦地去开门。
“又是谁?”
门一开,却是一个穿着甲衣,却丢了兵器,满脸焦急的楚人小卒,一边叩门还一边往里外看,那边似乎也乱套了。
刘太公大吃一惊:“阿绾?你不是应在邑上当兵卒守城么?”
“刘公!还守什么城啊!”
卢绾满脸焦虑,叫道:“秦军打进来了,黑压压的,根本挡不住,城头只射了一波箭,邑大夫就带头跑了,吾等也跟着溃逃,幸好我听了季兄先前嘱咐我的话,见势不妙就跑!不然已成秦虏,再见不到刘公和季兄了!”
……
二月中旬时,身处淮北大营的项燕,亦接到了秦军入寇,丰沛沦陷,鲁地、彭城告急的消息,不由面色一变。
“莫非王翦是故意诱我大军主力在此空待?却南守北攻,欲席卷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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