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鋗瞪圆了眼睛:“此地乃我部族世居,本已答应让道,汝等无礼,对我部众妄加屠戮,掠为奴隶,又辱我祖灵,侵我土地,梅鋗再不能忍,这才反击,这也能叫叛逆?”
“那是过去的事。”
黑夫敲打着剑鞘道:“贾和行事的确不妥,如今我已将他斩首,这次来,是为了再度招徕梅氏,我听闻,梅氏有卒六千,眼下破城,只捉住了老弱病残,你可愿让他们走出林子,向我军投降?”
“让他们走出来送死?”
梅鋗摇头:“我乃梅氏君长,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让族人送命,你要杀便杀。”
“这么说来,你还是不肯降服?”
梅鋗盯着黑夫那割了发髻的头发,冷笑道:“不服,你身为将军,竟用上这种手段诈术,不是说秦人视发髻为荣耀么?既然你会抛弃荣耀,我岂会服你?”
黑夫拊掌:“好啊,这样,我不用计,你也不窜入林中避战,两边都勿使诈,再整军马,共决雌雄,你派人去将林子里的部众统统喊出来,就在城外,与我军三千之众对垒何如?”
论阵战,散乱的越人哪里是秦军的对手啊?梅鋗知道黑夫这是在出言激他,顿时闭口不言,省得上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黑夫露出了戏谑的笑:“难道要将你放回去,最后七擒七纵,你才肯服?”
梅鋗有些呆愣,完全没听明白,黑夫也不跟他费口舌了,挥手道:
“带下去吧,先关起来,真是个好君长啊,不出卖自己族人,只是不知你的族人是否也一样忠诚,看到你将被处死,是否会冲出林子来救你?”
“你!”
这是要把他当成鱼钩上的饵呀,梅鋗双目鼓出,愤怒不已,待被拖出数步后,大声喊道:
“黑脸的,你若想让我降服,便两人持剑,不着寸甲,比个高低!你若能胜我,我便愿降服!”
斗剑,这是越人的古俗,春秋时的吴越之地,几乎人人带剑,一言不合就两刃相交,斗个你死我活。梅氏和东瓯、闽越一样,都自诩为越王之后,也有这种习俗。
据说在江东也一样,历史上,在会稽长大的项羽就曾约刘邦单挑……
王对王,将对将,听上去很公平,但仔细想想,一个三十不到的精壮小伙,和五旬体虚老汉单挑,真不害臊!
在中原,注定不会有这种匹夫轻侠的浪漫,活到最后的,都是老阴B。
黑夫和老刘的反应一样,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捧腹大笑:
“秦与越不同,律令有言,大夫斩首者,迁。大夫尚且如此,何况我身为君侯?故只能与你斗智,不可斗力也。”
利仓等人亦嗤之以鼻:“然也,将军千金之躯,岂会与你一介蛮夷相斗?”
梅鋗激将不成,被拖下去后,声音在远处回荡:
“秦军中,就没有勇士么?”
“小小蛮夷,也敢在这大放厥词,谁说秦军中没有勇士!?瞎了眼,没看到乃公么!”
一声大喝响起,有人从城外大踏步走来,他是身高八尺的伟丈夫,哪怕做了“别部司马”,腰间依然别着双戟,满面虬髯,脸上红色胎记,在发怒时,越发明显!
利仓看到此人,顿时两腿颤颤,让到一边。
那大汉眼中亦无他人,径自上前,单膝跪在黑夫面前,大声道:
“亭长,让阿豹来替你宰了这头无礼的花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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