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陆云朝经常这样不吃饭。“今日还算好的了,不知悬铃姐姐怎么哄得殿下吃了几口。”“不知殿下吃了什么?”那婢女只当江寒酥是好奇,便如实告知了。江寒酥是想日后依他的口味给他做吃的,让他能多吃点,没想到他吃的竟是自己做的那几样,是悬铃告诉了他,那几样是自己做的吗?知他吃了自己做的东西,江寒酥心里是有些欣喜的,他想着日后要多在吃食上为陆云朝效力。不多时,悬铃也走了出来,她还是那端庄严谨的样子。“殿下叫你进去。”她对江寒酥说了一句,便离开了。江寒酥听了,恭敬地答应了一声,便进去了。待他走进去,悬铃又止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想到:想要讨好殿下的人不胜枚举,你又是为了什么?不管是什么,任何对殿下的利用、不怀好意都不能在她面前得逞。第07章初涉诡谲宫廷事(三)江寒酥进了正堂,透过层层珠帘、花罩、博古架,看见最里间有个跪坐在地上,雪白华服拽地的背影,一旁有熏香,那挺拔纤细的背影在袅袅娜娜的烟雾中显得影影绰绰,仿佛一眨眼,他就要消失不见。江寒酥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如从梦中惊醒般低下头步履稳健地走了进去。走到陆云朝身后才发现,原来他在写字。“属下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他的声音是坚定的,又有些轻柔,似乎怕惊扰了面前之人。“阿七,你来了。”陆云朝回头仰视着江寒酥。江寒酥看见他细腻白净的额头、舒朗的眉、含了水色的丹凤眼、精致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唇,在陆云朝回首的一瞬间,这一切甚至让他感觉是甜美的。“是。”他面无表情地答道,然而他的内心、他的脸颊却不可抑制地漫延出一股热意。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幻想,他想,如果给他机会,他想为他而死。这想法似乎过于出格,他压抑住内心忽然汹涌的情感,他知道这不是那种天长地久的感情。这只是被美色所惑,是纯粹的因一个男子的美的外表而生出的旖旎幻想。“阿七,你看我这字写得如何?”他揭起刚写好的一篇字,墨迹还未干透。江寒酥看过去,只见那篇字写得灵秀隽美,字如其人。“殿下恕罪,属下不会舞文弄墨,看不懂这些,只是属下想,既然是殿下写的,应当很好。”他平静地说道。陆云朝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这是在讨好他吗?他背对着江寒酥,看着自己的字,笑了笑,道:“阿七,我不要你奉承我,这天下间奉承我的人有很多,但我只想要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江寒酥感到一阵颤栗,他忽然想到,或许自己的幻想也没有那样不切实际。而陆云朝眼前浮现的是那个九天之下最尊贵的人。“阿七,你会念书吗?你念书给我听,好不好?我想睡觉。”陆云朝忽然像转了性子一样,有些娇气地说道,他起身去一旁的书架上翻找起来。“好……”陆云朝拿出一本书递给江寒酥,自己转身撩开珠帘倚靠在了那张雕花描金红木卧榻上。江寒酥翻开书,念了起来,他的声音是清朗温柔的,一连串的语句细细读下去,让听的人感到头皮阵阵酥麻。“阿七,你坐到我对面,这样我听得更清楚些。”陆云朝闭着眼睛说道,声音听上去有些缥缈。“殿下,这不合规矩。”陆云朝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规矩是,你要听我的。”江寒酥在和陆云朝隔了一张案几的位置上坐下时,感到十分紧张,腿岔开踩在脚踏上,背脊挺直到僵硬,翻书的手都显得不太灵活。“念。”陆云朝命令道。直到令人舒适的读书声再次响起时,陆云朝才睁开了眼睛,他黑白分明水色莹莹的眼睛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那绝不是对着江寒酥这个才刚刚走进他生活里的人可以流露出的情绪。檀香从案几上摆着的一只玲珑精致的小香炉中溢散出来,模糊了对面的人影。陆云朝的眼神飘忽起来,似乎时空发生了逆转,他看到幼时那个倚靠在卧榻上为自己念书的威严又温柔的身影,他躺在那人怀里,那人口中念的是圣贤书。皇帝的天下海晏河清万邦来贺,而他不过想要这一切在自己的手中延续下去。他窥觊的不是皇位,他只是想成为皇帝唯一的继承人,皇帝的江山不容他人染指。黄昏日暮时,丽正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四哥,你的文章写的最好,你帮我写一篇吧,都怪郑现鸣那个老头,他叫我作那劳什子的文章,我做不出来,他竟向父皇告状!”六皇子陆云琛气势汹汹地跑到陆云朝面前发了一顿牢骚。六皇子是姜贵妃的儿子,自从陆云朝的母亲去世后,后位一直空悬,姜贵妃代掌凤印统领六宫,是以,六皇子乃是所有皇子中最张扬跋扈的一个,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成日与宫女们厮混在一处。自从江寒酥为陆云朝倒了一杯茶水后,陆云朝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掀茶盖,根本看都不看六皇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