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观众却没空欣赏这件艺术品。萩原做了个深呼吸尽管现在不会再有空气被吸入,但这个动作本身还是能让他放松下来。俯身贴上雾村修的额头。他用力压下去,像是要将额头血肉都融合在一起。鬼魂可以穿过任何实体,且穿过活人的身体时不会产生任何感觉。但当进入雾村修身体的那一刻,萩原突然有种坠入极地冰窟的感觉。彻骨的寒冷,极致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又可能只有一瞬间,他眼前的黑暗逐渐有了图像。好像是深夜的小巷,他正以第一视角看着前方爬动的身影。那身影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有点年代感的囚服似乎是囚服,脸上衣服上都是血,一条腿严重变形。男人粗重急促的呼吸着,衣服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光是这些声音,就能让人感受到此刻的他正翻涌着莫大的恐惧感。但萩原或者说这个第一视角的主人,却始终用着一种毫无波动的冷漠注视着对方。视线歪了一下。视角主人歪了下头,像是厌倦再看无能者挣扎的画面。他开始往前走,一步一步走近那个中年男人。男人瞳孔颤抖,脸颊能明显看出因恐惧而颤抖抽动的肌肉。不要求求你,孩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啊!!!锤头挥起又落下,直接砸在男人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萩原注意到,男人说的似乎是俄语,但他却能诡异得听懂对方的意思。这应该得益于他现在是雾村修的视角。忍一忍吧。萩原听到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与绝望。马上我们都可以下地狱了。画面抖动地越来越厉害。潜意识察觉到闯入者,正在下意识地挣扎反抗。萩原又一次感受到宛如炸弹爆炸时的冲击感。他不仅被赶出了雾村修的意识,还撞出卧室墙体,摔倒沙发才堪堪停下。呃疼死我了。萩原撑着地面爬起身,低头看向自己黯淡了很多的身体。怪不得说他现在的实力太弱。只是片刻的入梦就差点真让他再死一次。灵魂死后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回忆着刚才闪现的片段,萩原内心沉沉。飘回卧室后,便看到雾村修弓着后背坐在床边。黑发下的侧脸,嘴唇紧抿。察觉到萩原的靠近,雾村抬起头。在光照明亮的房间中,红眸散发着淡淡的、近乎妖冶的光。随着眨眼的动作,眼中红光消失,又恢复了纯粹的漆黑。辛苦了。他朝着萩原伸出手,手给我。萩原半透明的手便握住他的手。能量传递,鬼魂虚淡的身体渐渐凝实起来。萩原有意想活跃气氛,便问道:既然你能直接给我力量,那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去找厉鬼怨念?我只能给你适量的力量,太多的话,你会被同化到彻底失去自我,沦为我能量的一部分。雾村很快抽回手。现在证实入梦确实能找回我的记忆,至少那一小段记忆是我以前完全不知道的。那就好呃,好在我们有收获,你应该是俄罗斯人。萩原回了一句。雾村修点点头,没有再开口。空气就这么沉默着,只剩外面偶尔会响起的汽车驶过的声音。仅从那一小段记忆来看,雾村修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坏人,而且看那个男人穿着的囚服,可能雾村也是同样被关进监狱的犯人。不过不管是激情杀人也好、有理由的报仇也罢,都无法否定雾村杀了人这点。身为警察的萩原不知道该说什么。雾村修也一样,他自嘲笑了声,打破此刻的沉默。我一直觉得,我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好人。只是几秒的画面,还没办法做出判断。仅凭这段时间的相处,萩原就不觉得雾村修会是个随意虐杀别人的坏人。哪怕退一万步讲,那家伙真的是个坏人,也和现在的雾村修毫无关系。都说经历决定性格,现在和萩原相处的是失去人类记忆的雾村修,是单纯的引渡者。那个家伙则是一个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人生经历的陌生人。雾村修这个名字,是对方来到东京后的新名字。萩原只认自己认识并正在相处的这个人。很多好人也会杀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法律武器又帮不了自己,就只能自己拿起武器。萩原在警校课堂上学过太多这样的案子。身为警察的他会秉公执法。但抛开警察身份不谈,他对这种被逼入绝境才杀人犯法的犯人是抱持着同情与怜悯的。谢谢你的安慰,说不定就是这样呢~雾村站起身,拍拍萩原的肩膀,转身往卫生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