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宝蟾向下人们打听清楚,便再也按捺不住了。这天一早,她带着宝蟾来到了荣禧堂。
一见到王夫人,便哭天抢地道:“成了亲,连个面都不照,只顾着跟外头的戏子,成天搅合在一处,却叫我整日跟个畜生住在一个屋里,这日子,叫我可怎么过哦!”
王夫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虽然明知夏金桂说的乃是实情,而大婚之日,被北静王那么一闹腾,已然遮掩不住,可即便是掩耳盗铃,她也不愿意承认。
“快!玉钏,把人都打发了!”
她王夫人一面赶忙让玉钏打发下人,一面好言安慰道:“哎哟!好孩子,千万别听了外头的闲话,宝玉确实得了癔症,正在云逸的庄子上养病呢!”
见王夫人着急忙慌的打发下人,夏金桂却愈发有恃无恐。
她假意抹了抹眼角,横眉冷对道:“别打谅谁是傻子,那北静王都上门要人了,难道还会有假?今儿不把话说清楚,叫他干脆一纸休书,打发我回家算了!”
王夫人自知理亏,忙低声下气道:“有话好好说嘛!这才刚刚过门,哪有刚成亲,就嚷嚷着要回娘家的道理?”
虽然贾宝玉对婚事十分排斥,可王夫人还盼着儿子有改邪归正的一天。
且不说成婚没几天,断无休妻的道理,即便可以,也得考虑后果。
现在北静王还虎视眈眈,倘若再闹得人尽皆知,以后即便贾宝玉转了向,再想娶妻怕是也没有门当户对的姑娘了。
“我这也算成亲?跟在娘家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在娘家的时候呢!至少,不用跟个畜生挤一间屋子。你荣国府是高门大户,我夏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一大早叫唤就不说了,那味儿叫谁能受得了?”
夏金桂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反正,说破天,我也不跟那畜生住一个屋了!”
王夫人一面将贾宝玉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好的日子不过,丢下这么个烂摊子。
一面却好言相劝道:“确实委屈了你,不如把鸡挪到外屋去养,如此,你也能清净一些。”
她没并没有深想,将心比心,大户人家的小姐,谁愿意在屋里养只鸡?
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给夏金桂一个清净,也给自己一个清净。
不料,夏金桂却反咬一口道:“我就说你们没安好心,这公鸡是你儿子的替身,按照习俗,得等他回来,才能挪出去。这会子,人还没回来,倒先把它腾挪出去,知道的是你儿子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无理取闹呢!”
王夫人没好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夏金桂就等她这句话,闻言忙道:“我听说他在园子里头,也有个院子,如今他既然不肯回来,我搬去那里住也是一样!”
“不行!”王夫人断然拒绝道。
“不行?别打量我不知道,府里的女儿出了门,都能住在里头,我这府里的正经奶奶,倒是住不得?”
“这……”王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她倒不是区别对待,只是张云逸阻挠婚约的时候,王夫人便怀疑他,打过夏金桂的主意。
大观园在荣府不假,可对于张云逸来说,却是不设防,又怎么肯送羊入虎口?
虽然荣国府后宅也是一样,可后楼小院,好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夏金桂见王夫人理屈词穷,得理不饶人道:“看来你也没真的把我当成媳妇,既然如此,那便一拍两散!”
说着,她冲宝蟾一招手道:“走!收拾东西回家!咱们也去叫外头评评理,看看是谁的问题!”
家丑不可外扬,夏金桂要回娘家,王夫人还能勉强接受,可找外头评评理,她是断然不能容忍的。
当即便板起脸道:“胡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你这样的?”
“你们诓骗我嫁了个糊涂行子守活寡,我只想换个清净的住处都不行,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夏金桂嗤笑一声:“呵!~今儿咱们就把话挑明了,我们夏家门子里没见过这样规矩,实在受不得你们家这样委屈了!怎么?你荣国府若真打算仗势欺人,我就不信堂堂天子脚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此前,王夫人打发下人,让夏金桂抓住了她的软肋。
王夫人见夏金桂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不由想到张云逸善意的提醒,肠子都悔青了。
又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贾宝玉却不争气,留下这么个烂摊子,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她叹息一声:“罢了!既然你想去园子里住,搬过去也无妨。只是,园子虽是府里的,可一应用度,都是东府供应的,可不能像在后院一般随意了。”
她对当初的猜测已经产生了动摇,但哪怕贾宝玉停妻再娶,也不能让夏金桂把贾宝玉的事情宣扬出去。
且事缓则圆,让她搬进怡红院,也不失为缓兵之计。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