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忽然想起什么,震惊之余小声问道:“我来之前听师兄们说这里有个徐公子,很是厉害,让我不要去招惹他,你不会就是那个徐公子吧?!”
徐北游笑道:“如果是江都城的徐公子,那八成就是说我了。知云,你是不是因为在都天峰上受了欺负才偷偷跑下山来?不过你放心,到了我的地头,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
知云白了他一眼,“才没有人欺负我,要有那也是你!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公孙先生去。”
徐北游眼神晦暗,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知云问道:“对了,公孙先生在哪?是不是也在江都城里?”
徐北游轻声道:“你在都天峰上没有听说什么吗?”
“听说什么?”知云有些莫名其妙,“都天峰很大的,我每天只能见到几个人,都闷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仙云师姐又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我也不好多问山下的事情。”
徐北游轻轻吐出一口气,平静道:“师父他走了。”
“走了?”知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回过味来,眼圈一红,眼前瞬间笼罩上一层雾气,“怎么走的?公孙先生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徐北游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生老病死,只要一日未得长生,那就一日逃不过去,师父他年纪大了,早年又受过伤,折了许多寿元,我们分开没多久,他便坐化了。”
知云用大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道:“公孙先生葬在哪里了?你能带我去看看吗?我也给他老人家上一炷香。”
徐北游从袖中抽出一块用来拭手的锦帕,仔细地帮她擦掉脸上泪痕,温声道:“师父他老人家被我葬在西北了,江都这边只有一座衣冠冢,就在我师母的东湖别院中,不过师母她平生最讨厌道门中人,所以我就不能带你过去了。”
“可是……可是。”知云皱着小脸微蹙眉头,“如果不是公孙先生,我早就死在那些暗卫的手里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去祭拜一下,既然那位前辈不喜欢道门弟子,那我不穿道袍好了。”
徐北游眼神中的晦暗散去,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当年跟着师父行走天下,算不上落魄,但也着实谈不上光鲜,那时候没有人真正在意这个年轻人,恐怕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最多知道他是公孙仲谋的弟子,也就仅此而已。
有时候徐北游自己也在想,如果他死在了那场旅途中,会有一个人为自己的死流泪吗?
师父不会,因为他见惯了生生死死,心境早已如三尺青锋一般坚不可摧。
先生也不会,几十年庙堂沉浮,曾经近乎登临绝顶,也曾坠入万丈谷底,万事看淡。
生死,何其大,又何其小。
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小道姑会为自己伤心难过流泪。
不算刻骨铭心,却如雪中送炭一般让徐北游久久难以忘怀。
如今看来,知云还是当初的知云。
可徐北游,却未必还是当初的徐北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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