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重的夜色中,一对夫妇并肩走在万籁俱静是深宫中。
在一座着夜灯的宫殿前,男子停下脚步注视宫殿良久,轻声感慨道:“从世子到王太子,再到皇太子,朕只用了五年的时间,成为大齐太子的那一年,朕五岁,当时就是在这儿被加封太子。”
一个“朕”字,道明了这对夫妇的身份。
大齐皇帝萧玄,徐皇后。
萧玄接着说道:“再从太子到皇帝,朕等了三十年,三十五岁那年,朕从先帝的手中接过了万里江山。”
他感慨道:“现在是承平二十二年,朕已经五十七岁,马上就是花甲老人了。”
萧玄看着容颜并无太多老态的妻子,笑道:“你比朕小三岁,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瞧着却像是三十多岁似的。”
母仪天下的徐皇后轻声道:“老太妃等人年过八旬,瞧着倒像是二十多岁,臣妾与她们相比差远了。”
萧玄怔了一下,叹息道:“秦穆绵,这是母后心头的一根刺,也是父皇的一根刺,父皇当年留下遗诏,让朕以太妃之礼尊她,母后没有多说什么,朕也不好忤逆父皇。对了,听说最近江南很热闹,你知道吗?”
“臣妾也有所耳闻。”徐皇后点头道:“听说道门吃了个大亏。”
萧玄笑了笑,“道术坊易主了。”
徐皇后毕竟是深宫妇人,对于千里之外的江南并不如何关心,此时从自己丈夫口中听闻此言,不由略感惊讶,道:“当年傅尘作乱刺杀先帝,先帝便是藏于道术坊中才躲过一劫,道术坊竟然被人攻破了?”
大齐皇帝重新迈动脚步,淡然道:“道门犯众怒太久了,这次道门乱象渐生,被道门欺压许久的其他宗门自然要趁势而动。”
徐皇后轻咬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两人做了近四十年夫妻,徐皇后自然很了解自己的丈夫。
萧玄不是萧煜,萧煜是打天下的皇帝,从亲手绞死红娘子开始,他满身鲜血、踩着尸骨、听着马蹄声,一步步走到这个绝顶位置。
十八楼境界的傅尘死了。
在世神仙上官仙尘也死了。
凡是拦路的人都死了,死在萧煜的天子剑下。
所以萧煜在世时,蓝玉与韩瑄从未有党争之说,林寒蛰伏草原,萧瑾三十年不曾踏足中原一步,甚至道门掌教秋叶也是枯坐玄都数十年。
可萧煜不在之后,立刻爆发了蓝韩党争,林寒蠢蠢欲动,萧瑾更是自立一方,最后秋叶离开都天峰,斩杀剑宗宗主公孙仲谋。
她既然嫁入了萧家,便是萧家的人,凡事考虑,也总要从萧氏出发。
此时的天家萧氏,看似坐拥天下风光无比,实则内忧外患。
萧玄虽然是皇帝之尊,但四个心腹大患仍是让他不得自在。
庙堂上的蓝玉、天南的道门、魏国的萧瑾、草原的林寒,这四家之间暗地里多有往来,若是真能联起手来,未必不能让大齐天翻地覆。
每每想到这儿,徐皇后都要背生寒意。
关键还是在于道门,若是道门被打压下去,其他三家都不成什么气候。
可打压道门,又是谈何容易?君不见当年的大郑就是极力排斥道门,最后落得一个国灭下场。
边观史,二代而亡的例子比比皆是。
萧玄似是感受到了妻子的不安,主动握住她的手,温声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地做,这次道门内乱是个机会,如果能让道门就此元气大伤,那么许多事情便要好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