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黄昏,夕阳下西斜。一行人沿着汉水之畔溯流而上,再往西走大概二十余里,便是湖州重镇两襄,两城互为犄角之势,屯兵十余万,不仅仅是湖州重镇,还号称东南半壁江山之门户,位置险要,乃是历朝历代的兵家必争之地。
若说江都是东南第一繁华之地,那么两襄中的襄阳城就是东南第一百战之地,曾经在此地发生过的战事,丝毫不逊于西北雄城中都。如今江南后军都督府便是设在襄阳城中,在江南水师兵败之后,整个江南后军元气大伤,其剩余兵力全部收缩至两襄一带,坚守不出,遥遥与白帝城中的孙少堂之蜀军相呼应,若是魏国大军敢轻易攻城,那孙少堂的蜀军便可沿着大江顺流而下,与坚守两襄的江南后军形成前后包夹之势,故而萧瑾在洞庭湖一战之后,虽然已经拿下了湖州大半,并将江州孤立隔绝开来,但仍是迟迟没有发起对江南后军的最后总攻。
正因为此等缘故,如今两襄一带早已变得风声鹤唳,除了偶尔的军队斥候,再无寻常人等来往,于是这一行人就显得格外刺眼。
与其说一行人,倒不如说是一辆马车,此时除了充当马夫的女子之外,马车的车厢中共有五人,略显拥挤,但还在可以忍受范围之外,除了一对师徒之外,再有就是三位同出一门的师兄妹,不过三人神态各异,年纪最长的男子神态复杂,似乎在天人交战,年纪稍轻的男子脸色苍白,靠在唯一的女子身上。至于那名女子,神色比起年长男子的神色还要复杂,当她掀起车帘能遥遥看到那座襄阳城时,反倒是显露出一种释然的平静,就像被判秋后处斩之人,终于熬过了苦夏时节,迎来了肃杀秋日,大限将至,心如死灰。
那对师徒中的徒弟忍不住瞥了眼女子,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道门仙子就这么沦为阶下之囚,就要被押往襄阳城,不知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他自小听过不少故事,但凡乱世,女子的下场最是凄惨,尤其是落入敌人之手,一死了之已是最好的结局,更多是生不如死,甚至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得。
他又转头望向自己的师父,有点好奇师父到底要如何处置这几人。
忽然之间,大地忽然开始颤动,让他的心房猛地收缩一下。
不过这种震动不同于两位大地仙交手时的“一锤子买卖”,而是很多个细小震动连绵不断,点点滴滴才积累为极大的震动。
临时充当车夫的张雨萍不再前行,将马车停下。
李神通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大队骑兵奔行时才会有的景象,如此说来,是襄阳城中有人前来接应了。
他马上掀起车帘。
果不其然,震动越来越大,视线中有数百骑兵一路奔行而至,在距离马车还有十余丈的距离,统一勒马,不曾有一人一骑多走一步,让人叹为观止。
徐北游见李神通目瞪口呆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道:“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西北的骑军,那才是咱们大齐的第一骑军。”
说罢,徐北游起身下车。
为首一骑已经翻身下马,拱手向前道:“南归,久违了。”
徐北游微笑着拱手还礼道:“有劳禹都督亲自出城相迎。”
跟在徐北游身后下车的李神通先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他就知道眼前这位身披甲胄的武将是谁了,大都督府五大左都督之一,总领江南战事并兼掌湖州军政大权的后军左都督禹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