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二十四年深秋的这一天,注定是个载入史册的日子,也许在后世之人看来,正是这一天,成为了整个天下大势的重要转折。
在查擎去后堂见牧棠之的时候,大堂还剩下四位至关重要的人物,分别是赵无极、龙王、酆都大帝、林宗。
赵无极和龙王隐隐成掎角之势,将酆都大帝的退路完全封死。
这位真名为陈焕之的镇魔殿第二大执事坦然坐在案后,看着眼前分别代表了大齐朝廷和佛门的两人,并无惧色。
酆都大帝,或者说陈焕之眯起眼眸,纹丝不动,似乎并不打算暴起逃亡。
这次他奉镇魔殿殿主尘叶之命来到辽王府与牧棠之会晤,虽说早已料到此行不会顺利,但万万没想到局势竟是会恶化到如此地步,尤其是牧棠之这位辽王殿下,按照道理而言,牧氏在东北三州一都之地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就算大齐朝廷和佛门联手,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才是,可牧棠之却是自毁城池,让他这位道门大真人陷入到孤军奋战的凶险境地之中。
此时陈焕之的心中,已是将这位不争气的牧王恨到了极点。
你牧棠之心知大势已去,难以挽回,若是最后再殊死一搏,彻底惹恼了大齐朝廷和佛门,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还要连累其他牧氏族人,于是你便想要做好人,以自己一人的身死,换取大齐朝廷和佛门的网开一面,好让东北牧氏不至于就此绝后,可你想过没有,因为你的这个决定,还有其他人要因此而死。
陈焕之心知肚明,牧棠之肯定想过,也很清楚其结果,可牧棠之还是这么做了,分明就是把他们这些曾经的盟友也一并当作礼物送给了大齐。
这让陈焕之如何不恼怒。
当堂间包括林宗在内的众多宾客被甲士陆续带走之后,赵无极这才上前一步,明知故问道:“陈大真人,还不逃?”
陈焕之笑了笑,反问道:“为何要逃?”
赵无极故作讶然道:“难道陈大真人要学小阁老,一人一剑便是举世无敌?只是道门大真人常有,小阁老却是不常有,放眼如今的天下,能有这份底气的,也唯有小阁老一人而已。”
陈焕之双手分别按在身前的案几上,默不作声。
赵无极好似刚刚想起什么,故作恍然道:“我倒是忘了,大名鼎鼎的道门镇魔殿便是覆灭在小阁老的手中,只剩下你这位第二大执事仓皇而逃,对于小阁老的厉害之处,你这个亲历之人,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又哪里用得着我来多嘴。”
陈焕之按在案几上的手掌微微用力,青铜案几上出现了几分微不可见的裂痕。
赵无极按住腰间的长刀,想起自己一刀斩杀萧林时的刹那风华,有几分惋惜,那一刀惊艳是惊艳,却也耗去了他太多的精气神,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相同的一刀,他微笑道:“不过你放心便是,今天你的对手不是我。”
说话之间,身着白色僧衣的龙王向前一步,双手合十道:“大真人的对手是贫僧,还望大真人不吝赐教。”
下一刻,酆都大帝的身形变得缥缈不定,口中诵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说话之间,他的身形彻底模糊,似在此界,又似不在此界,似有似无,似虚似幻。
似是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善哉!”龙王只是简单诵了一声佛号,然后缓缓伸出右手,五指伸张,有金色佛光从他的掌间流溢开来,如光华水波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荡漾。
一时间整座大堂那都是金色一片,佛光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