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花了些银子,终于在运司衙门的牢房里见到了李鸿基和李鸿义兄弟。这哥俩被关了几天,每日只能喝到一顿稀粥,已经饿得不成样了,衣衫褛褴,蓬头垢面,特别是李鸿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尿骚味,简直生人勿近。
卢象升见状吃惊道:“才数日不见,李兄何至于此?”
原来那日李鸿基情绪失控打了盐仓大使贾鑫,接着又打了贾琏,结果被衙役制伏,关进了运司衙门的大牢里,不仅盐引被夺,就连身上所有的钱财,以及一应值钱的随身之物也被搜去了,而且盐仓大使贾鑫还放下狠话,让李鸿基的仆人回家拿一千两银子来赎人,否则就把李鸿基兄弟关到死为止。
李鸿基终于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如今他想平安走出运司衙门的牢房,只能奉上一千两银子了。
可是上哪找一千两银子去?
李鸿基的父亲李守忠虽然是个小地主,但家里的钱银大都花在种粮换盐引上了,偏偏市值四千五百两银子的盐引又被贾琏夺走了,如此一来,李家便几近破产了,即便李家没有破产,还能拿得出一千两银子,但是陕西米脂县距离扬州好几千里路呢,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李鸿基兄弟俩估计已经饿死在监狱里面了。
李鸿基在扬州也没亲戚朋友,人生地不熟的,思来想去,只有卢象升这个泛泛之交,于是只能病急乱投医,让仆人去找卢象升帮忙,不过没想到,卢象升此人古道热肠,尽管跟李鸿基没有深交,竟然还真的赶来了。
所以,此刻李鸿基感动得热泪盈眶,叹了口气道“卢兄,一言难尽啊,都是狗官和权贵纨绔害我,对了,卢兄可否先借一千两银子给在下?待脱了身,在下定当加倍奉还。”
卢象升闻言吓了一跳,他哪里有一千两银子,即便是他老子也拿不出一千两来,除非把家里的染坊卖了,可卖了染坊之后,全家都得吃西北风了,他虽然古道热肠,乐于助人,但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二愣子,更何况与李鸿基的交情也不值得他如此竭尽全力相帮。
李鸿基见卢象升面有难色,不由心中发苦,沉声道:“卢兄若有难处便罢了,在下另想办法。”
李鸿基此人游侠好勇,喜欢打抱不平,为人也豪爽,但有個毛病就是心胸狭小,容易记恨别人,眼见卢象升“不愿意”帮自己,心里便生出了一丝怨气来。
卢象升哪知道自己大老远从扬州城跑来这里,连话都还没多说一句就惹来对方的怨恨,真是比窦娥还要冤,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卢象升虽然从李鸿基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快,不过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心思,还是耐心的解释道:“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在下一时间真的拿不出来。”
堂弟李鸿义苦着脸道:“那怎么办?那狗官非要一千两银子才肯放人,大哥,我都快饿死了!”
李鸿基面色铁青,捏着拳头默不作声。
卢象升问道:“李兄到底得罪了何人?”
李鸿义瞥了李鸿基一眼,支支吾吾地道:“是盐仓大使贾鑫,此人外号三两金,贪得无厌,大哥和我来提盐,此人却处处刁难,说仓库没盐了,结果权贵一到却可以马上提盐,大哥气不过,就打了他一拳,鼻子打折了,门牙也掉了两颗,解气是挺解气的,但也把那家伙得罪死了。”
卢象升心中一动,笑道:“如果只是得罪了盐仓大使,应该不难摆平,你们稍等,我先去弄些吃食来给你们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