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府之内大摆筵席,酒席正酣之际。萧家庄后面的山脊当中,却出现了近百个矫健的身影。这些人行踪诡秘,没人身上都带着用麻布包裹着的兵刃,他们所朝的方向正是萧家庄。最后,这些人在离萧氏宗族祠堂不足百丈的地方静静的潜伏了下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无声的咀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一条小道上,两名巡山的沈府侍卫,却丝毫没有发现……
萧家庄沈府之内,太守黄天化在沈慎卿的亲自陪同下走进了正厅。令他和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们尴尬的是,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正厅之内,此时却鸦雀无声。除了几个忙碌着收拾桌椅的下人之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去了何处。黄天化面上的笑容愈发不自在了,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之后,脸色不善的指着空荡荡的正厅,掉头对沈慎卿开口道:
“侯爷,这是为何……可是侯爷嫌本官不亲自来,故而刻意为之?”
沈慎卿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夸张的高声叫道:“太守大人何出此言,自大人莅临寒舍之时开始,本侯便一直陪同在大人左右,何来刻意为之之说?想来是内子见诸位大人大驾光临,也和本侯想到了一块儿,担心那些不懂规矩的乡邻惊扰了诸位大人,所以将乡邻们领到了别处,呵呵,大人便不要多想了,来来来,先行入座,我这便让下人布上宴席,咱们边喝边聊……呵呵,诸位大人,请请请……”
虽说黄天化今天本来就是想来找麻烦的,可他终究是一方太守,不可能在这一个问题上接二连三的发难,平白的自降了身份。何况沈慎卿的解释,实在也令人无话可说,于是就坡下驴,呵呵轻笑两声,随后便端着架子对跟着他来的一众官员们一摆手:“既然如此,那大家便先听侯爷的,先行入座吧,大不了稍后咱们主动去与众乡邻们敬酒便是,哈哈……”
沈慎卿听他这样说,眉头忍不住轻轻一皱,你这老东西还不依不饶了是不?不过随即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里是萧家庄的侯府,不管是今日前来的乡邻也好,还是担负守卫任务的皇家侍卫也好,都是向着自己和欢儿的,这老狐狸无论有什么举动,似乎自己都没必要怕他。这样想着心中笃定了不少,当下也不罗嗦,轻笑着点头附和了几句,便命下人开始上菜……
既然名义上是来恭贺沈慎卿喜得贵子的,黄天化和一众官员面子上的功夫就得做足。因此待酒席上来之后,黄天化领头,一众官员开始频频的对沈慎卿敬酒。居心不得而知,可十多个人轮番上阵,换成一般人还真受不了。但沈慎卿是谁呀?堂堂千年酒坊的幕后老板,他能酿出各种各样的美酒,自然也有一些解酒躲酒的独门秘方。因此,十多个人足足轮了三圈下来,沈慎卿依然能和众人谈笑风生,仅仅是俊朗的面目微微有些发红,这让黄天化和一众官员心中都有些没底,对沈慎卿平白生出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黄天化和跟着他来的一众官僚吃饱喝足,填饱了五脏庙之后,便渐渐的将话题向他们今日前来的正题上引。只见黄天化指着坐在他下首的一位身着绯红官袍的官员开口道:
“侯爷,先前本官有些失态了,只顾着恭贺侯爷喜得贵子之喜,竟然忘了向侯爷介绍诸位同僚,呵呵,本官先自罚一杯……”说着自己端起一杯酒喝了,然后咂了咂嘴吸口凉气,这才接着说道:
“这位乃是我苏皖郡税务司署新任的税务司李大人,来来来,李大人,侯爷便不需本官多做介绍了吧?李大人在京之时,想来便已经如雷贯耳了,李大人何不趁此良机,与侯爷痛饮他三百杯?李大人或许还不知道,沈侯爷不但是侯爷之尊,同时还是咱们这苏皖郡大名鼎鼎的千年酒坊的东主,呵呵,倘若李大人与侯爷能够相敬如宾,今后便可日日泡在五粮佳酿当中啦……”
沈慎卿脸上一直挂着一副淡然的笑容,可是耳朵却一直牢牢竖着,不放过黄天化的每一句话,同时心念电转,一字一句的斟酌着黄天化这只老狐狸的意思。听说那穿红袍的官员竟然是税务司署的新任一把手,沈慎卿连忙道一声失敬,然后举起酒杯来想要向那位李大人敬酒,没想到,那位先前便一直有些神态倨傲的李大人,这次竟然断然拒绝了:
“请侯爷恕罪,下官今日非是刻意前来煞风景,无奈下官皇命在身,不得不如此,倘若有何得罪之处,还请侯爷大人大量,莫与下官一般见识……”
沈慎卿听这劳什子税务司这样一说,心中便意识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说,今天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满月之喜,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提出来,这是官场上的潜规则。而这个姓李的竟然丝毫不顾及这些规矩和情面,若说他背后没有黄天化的支持和指使,打死沈慎卿也不信。想到这里,沈慎卿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眼神灼灼的盯着那位李大人,一言不发,静待他的下文……
不管怎么说,沈慎卿如今也是堂堂侯爷,他将自己的怒气表露在了脸上,却又引而不发,桌子上几名等级较低的官员顿时便有些坐不住了。三四月的天儿,他们额头上竟然隐隐冒出了汗珠。那位李税务司的神色间也颇有些不自在,只有黄天化还能沉得住气,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悠然自得,还时不时端起酒杯小酌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