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说,会上,全总对卷压机事故提出严肃的批评,竭力主张问责,并再次质疑合金筒项目,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没有能力承担这个项目,就目前看,项目组拿不出一整套像模像样的方案,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这对于一个重大项目,太冒险了。我们不能因为某些目的,就不顾一切。说完,还看一眼张总,盯着铁书记。面对全总的发难,铁书记不急不怒,再次强调合金筒的特殊性,东方没有推脱的理由,又对着滕肖兰的报告,挑重点念了。其他副总都不吭声,大有隔岸观火的意思,你们双方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没有态度,就是态度。张总觉得这些人好搞笑,但其实这又是大多数单位存在的现象。从另一个角度讲,不站在权势一边,就算正义的。于是,张总发言,反驳全总提出的处罚俞大猷和一车间,滕肖兰负连带责任。
张总和全总针锋相对,刀来剑往,看得在场领导都呆了,谁也不曾想过,张总竟然这么强悍,要知道,平时他给人对谁都没有攻击力的印象。张总说,关于项目是否冒险的事情就不重复了,之前论证过,铁书记也再三强调,这事事关国家民族,我们责无旁贷。我只对液压机事故这件事谈点自己的看法,刚才,铁书记读了滕工程师的报告,我想,我们是遇到最好的员工,他们负责、尽心,积极应对,避免了更大损失,这样的员工,我们应该奖励,而不是处罚。如果这么好的员工都处罚,以后谁还热爱工作?合金筒项目以来,集团上下都看到了,攻关小组和一车间没有好好休息过,每个人的心里装着的就是怎么做好合金筒这件事,如果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冷了他们的心,到那时,合金筒的项目才是真正的失败。
张总的硬气,全总也深感意外,意识到这个会上他不是战胜者。两人争论半天,铁书记挥手凌空往下按了按,示意两人停止。铁书记的意见,既不同意从重处罚俞大猷和一车间,也不说免于处罚,毕竟事故就是事故,如果这次事故不处罚,集团以后再出别的事,就没法处罚别人。最后,经研究决定,给予俞大猷记过处分,罚款一千,马一锤口头警告处分,罚款五百。
张总找俞大猷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大猷,你能接受吗?”
张总没说自己怎么和全总针锋相对的,只说了大概,这是领导的风格和水平,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字不提。他是担心俞大猷委屈,不接受。俞大猷沉默一会儿,抬起头,说,“张总,我接受。”
张总前倾的身子一下靠在椅背:“大猷,你能理解铁书记的难处,是我意料中的。目前的情况,不宜激化矛盾,全力以赴做好合金筒,是最有力的回击,到那时候,功的光芒自然遮蔽过的阴影。”
“我理解!马主任那里,您放心,我去说。我相信他也没有异议。”
“大猷,说实在的,你们确实委屈,但请你们相信,这是暂时的!”张总说话一向节制,深刻的含义,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