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真人是身累,于远却是心累。
自从那两名女子进了白云观后,于远数次给无忧真人送信,想再与他通个气、商量下对策,可每一封都是石沉大海。
他摸不清是无忧真人收到了不愿与他交谈,还是根本没有收到信件,于是又派了人混入白云观查探情况。
可白日里人多眼杂,无忧真人又与那二位姑娘形影不离日日诵经,认真的模样都让于远快相信他是真的转了性子,偶尔蹲到无忧真人出来如厕的间隙,他亦是步履匆匆快去快回,根本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待到夜里,白云观大门紧闭,他派人想要趁着夜色潜入无忧真人住处,却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古怪之事,派去的人不是摔的狗啃泥,就是跌的鼻青脸肿,几次之后就没人敢再去了,只道那地方闹鬼。
无奈之下,于远只好派出了心腹封隐。
封隐身手好,倒是没破相,顺利到了无忧真人住处,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走、如何绕道、如何换方向,都无法靠近无忧真人的卧房大门,明明房门就在眼前,就好像……好像是被人施了法似得。
于远听了明白过来,那地方要么是真的有鬼祟作怪,要么就是有高人把手不让人靠近,他既不是对手,又不愿平添敌人,遂歇了心思不再派人。
无忧真人这条路堵死了,他便转向了陈秀才家。
陈秀才去省城赶考了,家里只剩下陈母一人,陈家门前他派了人盯梢,并未瞧见陈母见什么奇怪的人,或是做什么不寻常的事,也摸进了陈秀才的房间,遍寻各处都没找到那块面巾和药瓶。
难不成真如无忧真人之前所言,都处理干净了?一点尾巴没留?
于远也找了人探过陈母口风,字字句句皆是怒斥璇玑簪害她儿子,感激无忧真人救命之恩,面上表情真真切切,不似作伪。
而那两名女子,进白云观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在观里待了一个多月,于远自己也假借上香去偷偷瞧过几眼,都是在认认真真的祈福。
这一切,顺利地实在不可思议。
难不成真的连老天都在帮他?
想说不如出城避一避算了,眼不见为净,又因心虚怕惹人怀疑。
就这样,于远前一会儿才放下了心,后一会儿心就又提了起来,上上下下的都快将他逼疯了。
隐隐约约的,于远又有些后悔,当初倒还不如装成买家,说那簪子偷工减料,杀杀他们的风头就算了,怎么非搞一出鬼神戏,害得自己现在都跟着不安。
可若是此事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即使她们二人靠着祈福博了个同情名声,有陈秀才的事在前面顶着,日后百姓见到她们做的东西,总会带着些隐忧忌讳,她们想要再次风生水起,也难了。
这一个多月来,青石县城里的几家首饰行,抓准了中秋佳节与乡试契机,货都卖的极好,只等明日放榜好消息传来,再做些折扣活动的,热闹热闹红火一把。
想到这里,于远心底那丝悔意褪去:若不是有他主持大局,哪有今日大家的好日子过?
等到明年竞选首饰行行头时,总该有他于远的一席之地了吧?
青石县各个行当皆有行头,全靠各家铺子一票一票投选出来,不看业绩,不看家底,只看谁能得人心。
前几年首饰行的行头一直是南家老爷南仲振,原因无他,一是南仲振贯会来事儿,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只要有我在,大家就能有好日子”的模样,唬住了一批人。
就像是前几日大伙儿聚在一处商议事情的场合,做不做另说,他南大老爷可是绝不会缺席的,现如今南珍阁东家换了他儿子……
啧啧。
于远心中咂摸几下,只觉那大少爷南元金撑不起大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