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琉决定到街上转转。
刚一出门，迎面就遇上了不速之客。
自从来了扬州，她其实不常出屋，若非是缺了工具少了原料，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待在自己房间里，也不曾凑过什么节日热闹。
一来是她自己想图个清净，二来则是为了避开眼前的人——孙万福。
没错，就在一年多前，无忧真人孙万福也来了扬州城。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还是跟到了这里。
孙万福早已在附近恭候多时。
他拿衣袖搓了搓手，腆着笑脸凑近江琉，将手里提着的一篮子鸡蛋递过去：“江姑娘，这是我家中自己养的鸡生的蛋，日日都是用好饲料供养着的，这是第一窝蛋，特意留着给姑娘送来。”
江琉原是想当作没看见避开，可孙万福话里客气动作却是不慢，边说边将这一筐子鸡蛋直直地往她手里塞。
来不及回话，江琉轻巧旋身后退几步：“不必了。”
像这样的场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已是发生了无数回了。
连对门米铺的王大娘都看惯了，刚巧现在店里没有客人，她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看热闹：“哟，万福又来送东西啦？”
要说这位孙万福，王大娘也是打听过的，倒是个实心眼儿，据说呀是先前不慎害了这位江姑娘生意亏了银钱，他心中愧疚，不远万里跟着一道来了扬州，就想着找些机会补偿一二。
扬州城寸土寸金的，孙万福手里银子紧张，住不起这城中央，便在城门外不远处的村子里找了一块地住着。
他身无长物，每隔些日子便是送些菜啊蛋啊肉啊的这些东西，希望江姑娘能收下。
虽说不是贵重的东西，但到底是份心意。
可就王大娘见到的几回，无一例外都是吃了闭门羹。
也不知这孙万福是怎么害了江姑娘，瞧着还似是有些严重哩。
果不其然，这回孙万福送的鸡蛋篮子又被拒绝了。
江琉心中烦不甚烦。
孙万福其实来的不算勤快，也没有规律，一月多则三五次，少时一二次，每次都是借着送东西的由头过来。
江琉不常出门，若是没碰上她人，或是叩门无人应声，孙万福便就打道回府等下一回登门。
且每次送的东西被拒绝了，他也从不强求。
就好比今日，听得江琉不愿收自己的鸡蛋，孙万福便收回了手，脸上仍是堆起笑容，只道：“姑娘看不上，那我下回再送些别的来。”
就像是……江琉收与不收，他都无所谓，将东西送出去并非他主要的目的。
江琉蹙着眉，绕过他快步离开。
她也曾悄悄跟过孙万福几次，白天夜里都有，可每日他就只是待在城外的小破屋，种种菜犁犁地喂喂鸡，不曾见他与谁交往过甚，连邻里间的来往都少之又少。
他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总不见得真如他所说的，是来补偿自己的？
江琉心中轻嗤一声：鬼才信。
等江琉人走远了，孙万福仍是垂着脑袋立在原地，似是极为懊丧。
此情此景，磕着瓜子儿的王大娘也忍不住心生怜悯，手里的瓜子儿也不香了。
王大娘呸呸几声，将最后一枚瓜子儿皮吐出，招呼他道：“诶！万福，我且问你，你先前到底是害的那姑娘损了多少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