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齐月在一旁看到柳明川如此神情,便知是对了。
她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走到近前,注视着金人像良久,才伸手轻轻拂过人像的衣摆之处,就像是年少时她扯着阿姊的衣袖,跌跌撞撞跟在身后。
长姊如母,阿姊待自己向来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紧着她。好到后来,当她们对同一名男子心生爱慕之情时,阿姊也是让着她的。
若非为此,阿姊也不会这么快就将自己嫁出去,快得就像是……生怕自己会后悔一般。
是她害了阿姊。
她当初就该拦着的。
高齐月鼻尖一酸,手倏地一松垂落在身侧。
柳明川侧目,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轻踱步至她身边,于两人衣袍层叠相交之处,不着痕迹的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高齐月浑身一颤,闭目缓了缓神。
半晌,才折身道:“范老爷,这尊金像与家姊实在肖似。”
今日是阿姊的生辰,若是爹娘见了,应也能得到些许慰藉吧。
范弘义听了这话,心中一定,上前一步躬身道:“高矿主满意就好。”说着转了转眼珠,又道:“此番我与匠师费了好些心思,为的就是能让您满意。”
高齐月一挑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是讨赏来了?
不过,范家这次的事的确办的妥帖,先前刘金匠闹出的动静传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听说了,原以为范家不能如期交货,今日是来请罪的,没想到他不但按时交了,还完成的很不错。
的确该赏。
高齐月略一颔首,身边侍从会意,退出屋外拿银钱去了。
柳明川闻言,却是问道:“范老爷,敢问这尊金像是出自哪位匠师之手?”
范弘义一喜,他正愁没机会介绍江姑娘呢,忙答道:“柳公子,金像是由城里的江金匠制成的,今日她也一块儿来了。”
言罢,转向江琉所在之处道:“江金匠?”
众人目光顺势看去。
江琉走出人群中,躬身一揖:“晚辈江玖拾,见过高矿主、柳公子。”
高齐月一时没接话,上下将她好一番打量,仍是觉得面生的很,什么时候城里多出了这样一位貌美年轻的女金匠?自己怎么不知道。
柳明川只诧异了一瞬,转而问道:“江姑娘,这金像可是出自你手?”
江琉颔首:“正是。”
柳明川觉得新奇:“你可有画作功底?”
江琉摇头:“并无。”又道:“柳公子画工超群,我尽力效仿也只能仿出人像的几分神韵。”
她知道柳明川在问什么。
图稿上的人像,最难的是人面神情,纸上虽只有寥寥数笔,看似简单,实则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想要在十日内达到那样的水平,是天方夜谭。
她的确是尽力了,绝非自谦。
柳明川一笑,不再追问,只道:“难为你了。”
几人又交谈了几句。期间高齐月没有问她想要什么,江琉也并未提起旁的事,只答了问话。
聊了几句,高家侍从将银钱取了过来。
范弘义当场清点。
刨去金料成本后,足足还有六百两银。
比预先说好的价格只多不少。
范弘义心中颇为满意,带着众人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