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拉斐尔不幸吧,他又是幸运的。 因为他的父母并不是一段平等的关系,而是威斯敏斯特公爵意外风流一度留下的产物,拉斐尔的母亲不愿意屈居情妇的位置,于是远走高飞回到了农场。就算前任公爵不记得拉斐尔母亲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但出于愧疚,他还是给了拉斐尔所有他能给的宠爱。 比如说出手掩盖拉斐尔并不光彩的出身,比如说给他嫡系应有的身份地位,比如……还算为数不多的父爱。 但同时,这位公爵又是冷酷的。他明明知道拉斐尔母子的存在,却迟迟没有前去相认,而是等到拉斐尔母亲去世后,才首度出面。 情妇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公爵夫人只能有一个,意外,有拉斐尔一个已经足够了。 总的来说,拉斐尔对他父亲的感情很复杂,不是单纯用爱恨可以解释的复杂。 可惜就是前任公爵为数不多的关照和父爱,又是造成了拉斐尔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在兰斯洛特城堡的阴影中的罪魁祸首。 拉斐尔上面还有两位哥哥。这两位兄长都是由公爵夫人所出,是最正统的血脉,也是最尊贵的出生,一出生就袭了兰斯洛特家较低的爵位。 虽然故事挺狗血又老套,但公爵对拉斐尔的稍微一点特殊照顾,都令公爵夫人和那两位兄长生起了忌惮。再说了,一个私生子能够挂在公爵夫人名下,想也是不太可能得到什么好待遇的。 好巧不巧,公爵又风流成性,热爱享受,全年没几天在家的。 然后,针对拉斐尔的各种蓄意报复就开始了。 首先是他作为一个私生子,就算社交圈不知道,兰斯洛特家族的下人们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于是便是慢待。下仆们仗着三少爷还小,又接受了收买,还被公爵夫人罩着,愈发胆大妄为。冷了的饭菜,冷了的洗澡水,故意不合当季天气的衣服,总之只要是生活中会让人感到难受的事情,他们都很乐意让这位卑贱出身却踩在他们头上的少爷品尝品尝。 其他两位兰斯洛特家族正统的继承人则更加明目张胆,他们高高在上自诩正统继承人,便对拉斐尔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妄想抢夺他们丰厚家产的野种毫不留情。 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最恶毒的莫过于小孩子的心肠。 刚开始比较轻微,关到没有灯光的房间里都是极为正常的,后来就渐渐衍生出了更加恶劣的,例如—— 故意把他关在里面饿上几顿,不给水喝。 这些都没什么,母亲死后,拉斐尔就是孑然一身的活着。他本来对那个从天而降的父亲抱有渺小的希望,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前任公爵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就那一点点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又能坚持多久呢?而公爵的原配和那两个兄长,只需要不把拉斐尔弄死弄残,其他时候不都把拉斐尔当做一个寻开心的物什? 如果出生是个错误的话,可能拉斐尔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在那间黑暗到透不出一丝光的房间里,渡过了好几年,甚至可以面带微笑的接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会有这么一天的。 所有我曾经品尝到的苦难,皆数奉还的那一天。 最严重的那一次,一条蛇被两位打猎归来的少爷尖笑着,扔进了这间密闭的空间。 在黑暗到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室内,没有水,没有食物,彼此就是彼此的猎物。 拉斐尔也不记得自己被蛇咬了多少口,他只记得他发了狂,把那条蛇生生从中间扯断,浑身都是冰冷的蛇血,在下一次房门打开的时候,可怖的如同修罗降临。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有一身狠劲,还因为营养不良而在体格上落得下风,但就是他的狠,也在最后半年里,让下人们惊惧不已。 八岁的时候,拉斐尔被送到了教廷。 实际上这也是老牌贵族的传统,嫡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进入军队,末子去往教廷。 然后拉斐尔就被送到了梵蒂冈。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摆脱兰斯洛特家族的一切,毕竟就算梵蒂冈的生活清苦一些,但他顶着兰斯洛特家族少爷的头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表面上,梵蒂冈确实是一座宗教气息浓重的,看上去高洁不染的圣城。 但是拉斐尔没想到的是,那位公爵夫人竟然恶毒至此,势必要将这个挡在自己儿子继承家业上的眼中钉去除。 她买通了一位位高权重的神职人员。 事实上,作为神权的中心,梵蒂冈也并不是一个多么至高无上的地方。 恰恰相反,这里藏污纳垢。恋童癖,强奸犯,小偷……在这些神父们道貌岸然的背后,你根本不知道隐藏着多么恐怖的黑暗。因为终生无法婚配,又因为人民对神职人员的身份的抬高和重视,这些神父和披着人皮的野兽等同。 那个晚上很普通,也很平常。 拉斐尔在做完周日固定的弥撒后,被一位红衣主教传唤而去。 “主教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嘘,孩子,我们去膜拜神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