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太太宠孩子,但她是个明事理的人,路振宁犯法被抓,她可能会心疼会痛苦但也仅限于此了。没教出一个对国家有用对社会有用的孩子,那是她的错,她能接受。也会去期待,期待路振宁能接着这个机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监狱里什么样她又不是不知道,国外不是讲人权吗?说不定比国内的监狱都要好,不会把人怎么样的,除了让她丢点脸,还帮她教孩子了呢! 所以她不会去找关系把路振宁弄出来。 路老爷子也是,他当了一辈子的军人,错的就是错的,让他去托关系把路振宁弄出来,那是在否定他这一辈子。 而且路振宁这次是被抓国外的警察抓起来了,路老爷子就不是后悔了,而是震怒。在国内丢人还不够,这下都把脸丢到国外去了,路老爷子简直要气死了! 路家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因为路振宁卖厂子那件事把他们气都气死了,这会儿听到他被抓了,不出去买串鞭炮回来放就不错了! 所以路家人在看到路振宁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脸上都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震惊。 “那只是一个误会,爸,妈,我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的小心思虽然多,但怎么说都是你们的孩子,能干那些缺德的事情吗?莓国警方那边都查清楚了,我就是太轻易信任别人了,白白帮人背了黑锅。” 别说路小姑几个不信,路老爷子和路老太太都不信他的这些鬼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厂子卖了,那钱呢?不把钱还给远之,怎么又挪用了他公司里的钱?别在我面前给我胡咧咧了,老子是你爹!你撒个小谎我都能看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今天不说清楚,外国人把你放了,我也要把你扭到警察局里去!” 路振宁心里有些不屑,但面上还是一副好儿子被冤枉了的模样,又是卖惨又是指天发誓,反正是认了错道了歉做了保证,但实际上的过错是一点不落下地推给了别人。 “……至于工厂卖掉的钱,莓国警方要调查,暂时给扣那了,最多半年!最多半年等他们那边把案子结了钱就能要回来。放心吧!钱跑不了的!人那么大一个国家呢!这么点钱对咱们来说是多得不多了,但人莓国是什么国家啊!有钱着呢!” “滚滚滚滚滚!”路老爷子一听他这么说就生气,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话!啊!我是不是还对不住你把你生到这个国家了?!夸人家有本事有什么用,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孬种,老子把你生下来还欠你的了是不是!” 路振宁可不敢回答说是,但这么些天在拘留所里的经历显然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会儿心里的恨意和怨怼怎么也掩盖不下去了,拉着一张脸杵那,也不再讨好卖乖地顺着老爷子把事情糊弄过去。 路老爷子再怎么笨也见过不少的人了,路振宁表现得怎么明显他要还是看不出来的话那就真的该眼睛一闭两脚一蹬给人腾地方去了。 见路振宁是这个样子,路老爷子怒极反笑:“怎么还真觉得老子对不起你了是不是?!真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亏待你了是不是?!你瞧瞧你自己,啊!路振宁啊,你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你去照照镜子,去你瞧瞧,你看得起镜子里面的那个人吗?!是不是觉得你待在牢里,我没把棺材本拿出来没把自己脸扒下来往地上让人踩去把你捞出来,你就委屈你就能给我甩了色了?!” “我呸!老子当初要是知道你是这副德行!一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掐死!自己犯了法还觉得自己了不起!那你去和人莓国人说啊!你在我面前抖什么抖!真当老子生了你这一辈子就要给你当奴才啊?!你不想当老子儿子!老子还不想要你这个窝囊儿子呢!” “行、行!”路振宁两眼赤红地瞪着路老爷子,那一瞬间,他像是想了很多,但又像是什么也没想。明明现在该是他愤怒的时候,但大脑却异常的冷静,心情也异常的平缓。好像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勾起他的什么波动了。 他的嘴角还挂着过去几十年嬉皮笑脸向老爷子认错似的讨好笑容,但眼里却是森寒的冷意。 他的视线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转了一圈。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幸灾乐祸地带着看好戏的笑容,他的父亲看他的眼神和仇人差不多,就连他的母亲,也是看陌生人的冷淡表情。 “你们都做不到一辈子对我好,那把我生出来干嘛呢?多累多赔本啊!既然要把我生出来,那就一辈子都对我好呗,这都做不到,生我干嘛呢?”路振宁说,“得了,爸,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爸妈了。我知道你们一直瞧不上我,从来没看得起我过,我也一样。就你们这样的爸妈,谁瞧得上啊!” 路振宁说完转身就走。 路大伯身为现在这个家的长子,自然是得说些什么的,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出于面子,总要说些什么才是。 于是,路大伯站出来拉住了路振宁:“振宁,你这是闹什么呢!你出事了,最难受的不就是爸和妈吗?他们——” “滚开!”路振宁毫不犹豫地就将路大伯的手打开,表情不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你们!当年如果不是我大哥死了,你们以为杂种能进这个门吗?现在给我摆大哥的谱?你也配?” 脾气再好的人被路振宁这样指着鼻子骂都会生气,更别说脾气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路大伯了。 “路振宁!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次!”路老爷子气得身体都开始哆嗦了。 “我再说一百次也不关你的事!”路振宁大吼。 “你——”“你”字还没说完,路老爷子人已经倒了。 “老头子!” “爸!” 后面一阵兵荒马乱,路振宁却是转身就走。 “路振宁。”路老太太不重不轻的声音在一阵嘈杂声中却显得格外明显,“妈妈以前是没做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你恨我,我不怪你。但人啊,不能永远都长不大。犯了错没关系,好好改过来就是了。我这是第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问你,振宁啊,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路老太太的个子不高,声音不大,柔柔的,慢慢的,她像是努力在将出口的每一个都好好说清楚,但人老了,说话本来就含混,更别说是这样含着泪说话了。 路振宁的脑子里闪过自己在拘留所里的恐惧与惊慌,又想到这群人的笑容,心里的火焰像是被施了术,怎么也熄灭不了,只能随着它烧得更大。 路振宁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样,有点疼,又像是破了个洞,风吹进来凉丝丝的冷,只是他现在的已经感觉不到了,或者是,感受这些东西的神经已经被他扔掉了。 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妈,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错了呢?”他只不过是不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苦日子,这也有错吗? 好日子谁不想过?怎么到了他这里就错了呢?凭什么他就是错的呢?就因为他是路振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