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个无影无形的旁观者,痛惜地望着那个被残酷对待的少年,却帮不上一点儿忙。 高一下学期,退学前的最后两个月,陈荏很少有不带伤的时候。 脸上是被人掌掴出来的淤青,小腿和腰上则是被人踹的,还有数不清的擦伤和撞伤。 如果不退学,他甚至很难保住自己的眼睛,因为老有人用激光笔照他。 ……绿色的,红色的,那么集中又明亮的光束,打到物体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光点,他们想用那个射穿他的瞳孔。 他们知道那东西会让人瞎。 …… 有小石子敲打在玻璃上,咔啦一声。 陈荏从回忆中惊觉,看了一眼桌上的夜光小闹钟,时针指向十二点。 “睡觉睡觉。”他呼出胸口浊气,心想明天还要上课。 第二枚小石子到,这次穿过窗户落在桌面上,还蹦了几蹦。 陈荏走到窗口往楼下看,以为又是郁明,结果路灯下分明站着林雁行。即便宿舍在二楼,他这扔石子儿的手法也够精准的。 “……” 林雁行笼着嘴轻喊:“我就知道你没睡!” 陈荏瞪大眼:“你……你三更半夜跑学校来干嘛?”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林雁行问,“我的包是不是在你那儿?” 这么一说还真是!陈荏连忙扭头寻找林雁行的旅行包,正放在靠近门口的空床上。 “你就不能明天拿嘛?”他压着嗓音说。 “我的mp3在包里,不听歌我睡不着。”林雁行说,“家里倒是有备用的,但是歌得重新下啊。” 陈荏骂道:“你他妈还真是个少爷,等着,我给你送下来!” 他挎着林雁行的包下楼,猫着腰躲过宿管的窗口,翻过铁栏杆向对方跑去。 林雁行高举双手等着接包,突然两臂内缩,问:“你为什么哭?” “……”陈荏说,“我没哭。” “胡说,你绝对哭了。”林雁行问,“为啥?谁又夸你了?” 陈荏笑笑:“这次不是。” “那为啥?” 陈荏说:“你别问了,拿着包回家去。” 说着要走,被林雁行一把拽住手腕。 “真把我当朋友就直说。”林雁行说,“不然我不走。” 陈荏咬着唇看了他一眼,眼中已经有了水汽。 “谁他妈欺负你了?”林雁行问。 “你别问。”陈荏说,然后就低下头开始落泪。 他讨厌夜晚,夜晚让他感性,让他脆弱,把他一直被拼命压制着的情绪翻出来,再一次晾在林雁行面前。 他抑制不住地哭了。 林雁行这才发现陈荏哭起来是完全没有声音的,没有呜咽,没有抽抽搭搭,甚至没有动作,就是静默地流眼泪。 这是一种很委屈的哭法,委屈到……连身边人都替他委屈! 林雁行的心抽痛起来,他长这么大从没为谁心痛过,今天居然发生了两次,为同一个人。 他低声问:“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