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去思过堂罚跪,小允什么时候醒,你便什么时候起。” 这刑罚不重,按照以前夜子曦的脾气,活活打死都是一句话的事,所以方权和方庆都松了口气,可是这面子,却是丢大了。 韩枫眯着眼,带着笑,一副和善的老好人样,“请吧二长老,您放心,我这鞭子轻,手法好,不遭罪的。” 可私下里,却换了带着些微毛刺倒钩的长鞭,据说这一顿,竟活生生让素来不可一世的二长老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夜子曦搅了帕子给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孩换上,看着那张越发消瘦的脸,一时也有些沮丧。 当时把人捡回来,他确实是多了份莫名其妙的责任心,就像众多从街边捡回流浪的猫猫狗狗的主人一般,没有多少感情,只凭着那一瞬间的心动和一腔热情,却并没做好真正为他负责的心里准备。 这孩子也一样,他自觉得把人带回来,给了身份,吃喝不缺,便已是仁至义尽,根本没有如果关照。 却不曾想过,这样一个失忆又有些迟钝,甚至无法开口言语的孩子,骤然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该是有多不安。 更何况教内尚武,风气本就比较粗狂,相互之间看不顺眼便动手的更是常事,他竟直接把这孩子甩麻烦一样的推了出去,让他顶着那么一个让人眼红的身份,被豺狼虎豹环伺…… 他的心究竟是有多大啊…… 手指轻轻摸上他的眼角,小孩睡得并不如何安稳,眼睑不时颤动,只是因为药效暂时醒不过来,被他的动作骚扰得眼珠乱颤。 “抱歉,”夜子曦顿了顿,轻呼一口气,手指滑下,握上那干枯开裂的小手,轻得像在抚摸一片羽毛,“以后不会了……” 萧君逸眼珠轻颤,眉头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他能记得的东西不多,可正是因为少,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最初睁眼后的那片红衣,带着火焰般的温度将他从死亡的恐惧中拉了回来,那人好听的声音令人迷醉而安心,可是他似乎……还是被抛下了。 整整三天,他再没见过那人,周围只有充满恶意的视线与嘲讽,无时无刻不在找寻着他的弱点,想将他重新拖回无边的黑暗中,一击毙命。 “呦,不知哪来的野崽子,见了前辈也没大没小的,来,叫声师兄听听……” 那个最是年长的少年如此说道,迎来一片附和,“师兄说什么呢,一起回来的陈大哥都说了,这是个哑巴,据说脑子也不好使,他哪叫得出口,估计教主也是看他可怜,才给了个名分扔这来,你看教主还管过他没有?” “就是,不能让个新来的坏了规矩,咱得好好教教他……” 后面的事,萧君逸就记不得了,他想还手,可不知从哪听来,教内私斗会被驱逐出去,终是咬牙忍了下来。 他绝不能就这样被赶出去…… 可很显然,那群人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哪怕他不明白那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他们眼中明晃晃的杀意他却还是辨得请的。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拔出一旁的长刀,生生在自己身上划开一道口子。 血流的很急,但是伤的不重,只是看上去甚是可怖,可痛感并不会因为他下手的轻重而减弱,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恶意满满。 “看来我们小师弟对咱们很不满呢……”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方庆尤嫌不满足,把长刀甩给他的跟班,那个看起来就懦弱多了,哆嗦了半天,才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划了一刀,却浅到几乎可以无视。 “夜允……唔,是叫这个名字吧?教内私斗,砍伤同门师兄弟,手段极其残忍,在追砍过程中,不慎从山崖坠落,不幸……殒命……” 最后两个字轻不可闻,方庆唇角微弯,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眼眸亮的惊人,疯狂而危险。 随着他一步步走进,萧君逸咬紧牙想要躲开,却愕然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被移到了崖边,再后退两步就是悬崖,扭头朝下看去,崖底弥漫着一层雾气,黑黝黝空洞洞,就像怪物的巨口,等着将他整个吞噬下去。 “喏,看到没,这可是好地方,你若要怪,就怪你的好师傅吧,好好的,干嘛要收你做徒弟呢?哪怕是当个乞儿饥不果腹,也好过……”方庆捉住他的一只脚踝,手掌捏紧了,可怖的视线淬着毒液,几乎将他半身麻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被廖三追杀的绝望和无助。 “就这般惨死,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呢……”这一句,他听得迷迷糊糊,失重的晕眩感让他产生生理性的恶心,哪怕已经经历过一次,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减轻半分。 幸运的是,因为被迷障所遮,所以他们都没看到,其实这断崖一侧横长出许多树枝,减缓了下坠的力道,且在中段突出一块平台,正好将他接住。 再往一旁滚落十寸,便是真正的万丈悬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怜养成守则一:要保护他! 第9章三月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