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风一样,永远捉不住。 花不语爆发了惊人的力量,挣脱了众人的束缚,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那片衣角擦着他的指尖滑走,不带半分留恋。 就如同那段记忆中,他说爱他,却又如此绝情。 花不语跪在崖边近乎绝望地嘶吼,他连颤抖的力气都不剩,僵硬地蜷起身子,却缓解不了半分的痛苦。 食盈兽依旧坐镇在崖边,并没有阻止他,却对着其余想要过来的人露出獠牙。 “天元仙尊……”有人开口想要劝解,立刻被食盈兽一尾巴甩了出去。 季沧笙对它说。 拦住他们。 保护好花不语。 还有,永别了。 花不语看向不远处的那道连光也渗透不进的裂缝,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进去。 身后的一切被淹没在了风声里。 他一路下坠,身遭寒冷刺骨,可却冷不过他几乎被冰封的心脏。 那里还跳动着,在他的胸腔里震颤着,宣告着。 他还活着,可他最爱的那个人却永远消失在了这世上。 花不语不断地下坠,压断了许多长在断崖上的树枝,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连血液也未干涸,就再看不见伤痕了。 若是心也能如此痊愈,便不再会遭受这般痛苦了罢。 可那样算活着么。 前世今生的回忆不断地在花不语脑中回现,记忆里全是有关那个人的画面。 崖底光秃秃的,相较于断崖之上寒风呼啸,这里连雪也落不进来,那么的寂静,寂静得什么也不不剩下。 他并没有跳进阴界之门,而是落于幽闭谷的谷底。 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他不在! 花不语在这满目死寂之处发疯似的寻找起来。 他一定在这里…… 他一定在这里! 既然自己也没有落入阴界,是不是也意味着…… 像横亘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花不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可这儿什么都不剩下,没有鸟兽蛇虫,没有花草树木,甚至尸骨尘埃也不看不见,只有无尽的怪石,青黑的,冰冷的,冷漠而僵硬地立在那里。 花不语不知道找了多久,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或许他可以这么一直找下去,只要还没找到他,他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会活着的。 他想带他回去,到一个再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共度余生。 裂缝的另一头。 如旌斩若说,落入阴界之门后,那里侯着无数阴魂恶鬼,铺天盖地地围了过来。 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是肉.体损伤的数倍,光是丝毫的灵魂裂缝就足以将人痛昏过去。而那阴冷尖锐的獠牙密密麻麻地在他灵魂上啃噬、撕扯,还有灵魂被分食之后坠入寒冰之中刺骨的阴冷。 疼。 超过前世今生所有疼痛的总和,摧枯拉朽地撕磨着他的意志。 那种无法以昏厥躲避,无法以麻木隐匿的疼痛,深深地刻入了灵魂里。 真的好疼…… 疼得连呼吸都断断续续地抽搐着,可季沧笙却拖着那每移动一寸就牵扯得如浑身支离破碎一般的痛,向着一个方向,一步,又一步地走去。 不可以。 还不能死。 不能…… 他还没见他最后一面,怎么能将自己折在这里…… 噬心食髓的疼痛让每一刻都变得如亘古至今般漫长,阴魂恶鬼的低语仿佛消失了一般,意识变得越发遥远。 季沧笙咬破了舌尖,却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可他不能停下,不能停在这里,他不能死…… 不能死。 他只能不断地想着那个人,那个支撑着他到现在还没倒下的人,他曾骗他,伤害他,抛弃他…… 是他季沧笙对不起花不语,他从没负过天下,却独独负了他…… 花不语,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 如果有来世…… 我想把欠你的,一一还给你。 所以,要等我啊。 阴界的尽头,有一道裂缝,那里通往着连阴魂也无法存留的地方,却名死神谷。 花不语抬头的时候,便对上了那双眼睛,如琥珀一般清澈,眸底有化不开的情意。 季沧笙像飘落的蝶,从那裂缝中跌落下来,纯白的长袍衬得他脆弱无比。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花不语抱着怀里的人,落下的眼泪不断模糊着视线,可他舍不得少看他一眼,怀里的人冰冷得不像活物,他太过瘦削了,一直如此的,硌得他心疼。 “师尊……”他像个失而复得最心爱之物的孩子,颤抖着,不可置信地,不舍地看着他,声音沙哑,说不清痛苦还是幸福。 季沧笙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一如既往地,用着让人心绪宁静的声音道:“不要叫我师尊了。” 他看着他,从未如此深情。 “我进去,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天元仙尊……” “出来,是为了你。” 我有救到你吗。 那双细密柔软的眼睫再没有扇动,星空般幽静的目光变得涣散,里面只映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天下了。 花不语看着里面的光一点点消散,他留不住,什么也留不住。他痛苦地抱着那至始至终都没有温度的,冰冷的身躯,一遍又一遍地唤他。 “安之……安之……” 安之。 你有没有听到。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推开我,又这么轻易地离我而去,什么都不剩下。 怀中的身躯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像被阳光穿透一样,最后化作一只只灵蝶,飘散在了风里。 我的念想,有带给你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