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抱著这种疑问的我开始往布满水牛尸体的区域移动。
在几乎让人窒息的血腥味中,我走向被自己施放最初一击的族群中心。
「……」
那里有一座骨头堆成的山。
这些骨头来自被雪地水牛吃掉的猎物。几乎都是四足类动物的骨头,不过也夹杂著同样是雪地水牛的骨头,这些家伙连自己的同类都吃。
我在这堆骨头里翻找。
这些家伙似乎有把吃剩食物也留下来和骨头放在一起的习性。目的是透过把自己吃剩食物放在这里的行动,就能利用气味引诱其他动物和魔物前来,然后再猎杀那些作为食物。瑞杰路德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他可是在魔大陆上被视为deadend并受到他人畏惧的男人,这些水牛居然拥有设下相同陷阱的智慧,实在可怕。
不管怎么样,既然雪地水牛有这种习性,那么如果有今天白天才死掉的猎物,骨头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实际上,我有零零星星地看到一些状似人类头骨的东西。
如此判断的我继续拨开骨头,寻找目标。
所谓的目标是指莎拉的尸体,或是她身上的什么东西。要是能找到,我应该会满足吧。
「呜!」
搬开一块特别大的骨头后,我忍不住叫出声音。
因为我发现一个还带肉的人头,而且是认识的脸孔。
「密米尔……」
「counterarrow」的治愈术师。这颗头约有一半已经被吃掉,尤其是脸颊部分被吃得完全不剩。靠著有特色的额头以及只剩下一半的头发,总算还能判别。
「……呜……咳。」
我感到呼吸困难。
提摩西他们的确有明说密米尔已死。只是因为后来话题转到莎拉身上,所以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没错,他在这里是很正常的状况。
「……」
我和密米尔没说过多少话。
还能回想起来的事情,大概只有我们从加尔高遗迹回来,前往酒馆庆祝时,他曾经露出很尴尬的表情。
记得是因为他好像有想对我见死不救之类。
「…………」
我拿出原本摺起来收在背包里的束口布袋,把那颗头塞了进去。我想至少要帮忙带回去。
接著强忍眼睛深处传来的痛楚,咬紧牙关,继续在骨头堆中翻找。既然密米尔是这种状态,说不定莎拉也……
「嗯?」
我在骨头堆比较靠里面的地方发现一个戒指。
而且不只这个戒指,还散落著好些似乎是尸体原本带在身上的装饰品,数量相当多。
我没听说过雪地水牛会收集发光物的情报。
算了,可以推论出这些应该是它们吃猎物时掉下来的东西……不过,这是不是代表以前都没有人翻找过骨头堆深处?
「啊……」
在这些装饰品中,我找到一个东西。
是一个有著羽毛外型,自己曾经见过的装饰品。
「……」
也就是莎拉戴著的耳饰。
「呜…………唉……」
我叹了一口气,放松全身力气。
到头来,莎拉果然还是死了。
和提摩西他们走散,被雪地水牛持续追杀,最后耗尽力气成了食物。虽然在暴风雪中抱著绝望拚命想活下去,却力不从心……
「……」
无奈的心情来回窜过我的全身。的确,自己和莎拉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要好。其实她是一个只要见到我,就会酸个几句或骂个几声的对象。
但是最近的莎拉和佐尔达特不同,并非那么尖锐又带有敌意,我也不会感到那么不愉快。对我来说,被她挑三拣四并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她的发言并非出自本心。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并非真的讨厌我。
自己和她之间,一定有机会可以培养出良好交情。
「呜……」
我咬住嘴唇。
克制著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然后站了起来。
即使这不是想要的结果,不过目的已经达成,自己也得以满足。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有收拾此处的残局,以及回到城镇。
「……呼。」
我一边激励提不起力气的身体,同时把雪地水牛的尸体聚集起来。靠我的臂力连拖动这些尸体都有困难,所以是使用土魔术来一只只分别搬运。
搬到骨头山旁边堆积起来。
原本若是有魔物闻到血腥味聚集而来也很正常,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其他魔物可能都晓得这里有雪地水牛的族群,还是因为单纯的偶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
于是,我直接用火魔术点燃尸体堆。
周围充满肉被焚烧的味道,这味道并不好闻。
我选了几根适合的树枝丢进火堆。
还含有水分的树枝爆开并冒出一股烟,往上飘进黑暗的夜空。
用这个代替线香吧,这是悼念的狼烟。
「……」
我暂时抬头望著这股烟。
应该要有万千思绪,但不知为何,内心却空无一物。
所以我只是放空内心,望著眼前的火和烟,然后默默伫立。
「回去吧。」
过了一阵子之后,确定火势衰减的我喃喃自言自语。
现在动身,等回到城镇时想必已经过了黎明时分。如果冒险者公会已经开门,就去那里把密米尔的尸体和莎拉的遗物交给「counterarrow」的众人。
然后,回旅社睡觉。
这种时候,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我一边盘算一边回过身子,这时……
「──嗯?」
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很像是水瞬间结冻时会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是魔物吗?这附近有会发出那种声音的魔物?
不管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虽然多少是因为被尸体燃烧的声音盖过,但还有一段距离。
我猜,大概是被雪地水牛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魔物。
那么,立刻离开现场是最好的行动。因为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赶紧脱离此地吧。
「……」
然而,我却有某种不妙的预感。
觉得彷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埋伏在暗地里,正虎视眈眈地准备对自己出手。这样的恐惧情绪支配了我的身体。
话虽如此,即使我观察四周,依然没有看到魔物的踪迹。
已经听不到先前的声音。现在只能听到树枝晃动声,或是树叶被风吹出的摩擦声等等自然声响。
为了确认,我抬头向上看。
「呜喔!」
下一秒,我反射性地跳向旁边。
只差一点时间,有某种巨大物体贴著我掉了下来。那物体具备压倒性的分量,让地上的积雪往上喷起。
就算视野被雪形成的帘幕遮蔽,我的预知眼依然确实捕捉到掉下来的东西。
是冰块。
有个巨大的冰块被砸到非常靠近我的地方。
要是刚才被那个冰块压扁,我会有什么下场?
我打著寒颤转过身子。
眼前出现山一般的影子。
看起来似乎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粗大树干,茂密到几乎要遮盖住整片天空的繁盛枝叶,一个拥有这些的存在正移动著粗细和我身体差不多的根部,逐渐往这里逼近。
「……降冰魔木?」
我还以为自己走过魔大陆和大森林之后,已经看惯魔木。
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巨大到这种程度的魔木。
这家伙的树龄是多少年?魔木是一种活得越久就会变得越强的魔物。
这棵非比寻常,彷佛从太古存活至今的魔木到底有多强呢……
我吞著口水,开始往后退。
与此同时,魔木用力甩动巨大的树枝。
虽然来得及反应,然而那树枝实在太巨大了。
我就像是被扫把扫中的小虫一般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得全身是雪。
「……呜!」
魔木有一瞬间停止动作。
不知道它要做什么的我抬头一看,可以看到树枝上正在产生某个物体。
是花还是果实?不对,是魔术。
那家伙又在树枝上制造出冰块。
这并不是我初次目睹魔物使用魔术,然而却是第一次看到巨大树木上有冰块逐渐被制造出来。
「唔!」
我立刻把魔力灌注到杖上,用冲击波打向自己的身体。
于是我彷佛成了被吹走的木片,成功脱离这个位置。
下一瞬间,冰块狠狠击中我原本所在的地方,树干发出巨大声响并断裂开来。
我在雪中翻滚,同时再度把魔力灌注到杖上。
使用的魔术是岩炮弹。
我注入所有魔力,瞄准魔木。它的身体如此巨大,当然不可能打偏。
然而反过来说,根本是过于巨大。
从魔杖放出的岩炮弹直直飞向降冰魔木,命中对方。
熟悉的炸裂声音虽然响彻周遭,魔木却没有停止动作。
我以全力使出的岩炮弹明明确实击中这家伙,结果却没有造成伤害吗?
这样想的我愣愣地看向敌人,这时火堆的光芒照亮了降冰魔木的躯干。
没想到这棵魔木的树干全都结冰了。
明明是一棵树,却穿著冰形成的铠甲。
而且,我的岩炮弹或许是被冰铠甲削弱了威力,是以卡在魔木树干里的状态停止下来。
岩炮弹没什么效果吗……该怎么办?用火?还是风?水?到底该用哪种魔术,才能让这棵魔木受到伤害……
不,等等。既然不清楚对方的强度,那么逃走才是比较聪明的做法吧。
这样想的我正打算脚底抹油。
然而在那瞬间,我的眼光却注意到一件事。
在降冰魔木的根部附近,有个被缠住的物体。
当我发现那物体呈现人型时,我的双脚停了下来。
看起来很眼熟。
「莎拉……!」
不知道为什么,莎拉出现在降冰魔木的根部附近。
她死了吗?或是还活著?
魔木通常会把猎物杀掉后再当成养分,不过也有一些个体会先剥夺行动能力,再慢慢把猎物活活折磨致死。
莎拉浑身是伤,身上多处呈现瘀青或肿胀,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受到什么能让我确定她死了的严重伤势。
她还活著吗?或是已经死了?
「嗯?」
因为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我定睛仔细观察。
于是,我发现在莎拉身处的那个高度挂著大量的尸骸。
有骸骨、开始腐烂的肉块,还有成了乾尸的拉斯塔熊……
其中有个东西特别显眼。
是雪地水牛,一只被树根缠住的雪地水牛正在挣扎。
恐怕是我先前没逮住的家伙。
那只雪地水牛虽然被树根缠住,还是为了逃走而口吐白沫拚命挣扎。
当然,因为树根缠得死紧所以无法脱身……
不过,可以看出这棵降冰魔木具备生擒猎物的习性。
说不定莎拉也只是昏过去了,其实还保住一条命。
「……」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救出她?
降冰魔木拥有必须抬头仰望的巨大身躯。
是一棵会让人觉得高楼大厦正是如此的大树,大部分树干还包著冰形成的铠甲。
老实说,我不觉得自己打得赢。
就算我使出岩炮弹以上的大规模魔术并打倒对方,莎拉恐怕也会遭到波及。
虽说幸好抓住莎拉的部分并没有冰铠甲,但是我能够办到先攀上去,再把莎拉拖出来,然后逃离的一连串流程吗?
在我评估这些事的时候,降冰魔木还是继续逼近,甩动树枝攻击。
「『火断(flameslice)』!」
我反射性使出魔术,把树枝截出一块正方形来逃过这一击,然后退到更后面。
接著是来自右边的树枝攻击,我也以同样方式避开。
于是,有冰块从上方砸了下来。
「……唔!」
话虽如此,既然已经知道会受到这种攻击,要闪避不是难事。
再来又是树枝攻击。
先右边,再左边。
「嗯?」
闪过树枝攻击后,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因此慎重地观察魔木的动作。
只见黑夜中的魔木正要制造出一个冰块。
「……」
这家伙该不会只有这种攻击模式吧?
使用冰块砸向敌人。至于在制造出下一个冰块的期间就先用树枝攻击,把敌人扫倒。
它是不是只会重复这些动作?
「……」
我闪过好几次树枝和冰块后,这种预测成了确信。
当然,对方有可能还藏著什么杀手锏……不,这家伙充其量只是魔木。尽管体型巨大,但原本是相当于d级的魔物。
我不认为它有那么多种行动模式。
「……刚才『火断』有用吧。」
我在脑里记住「火断对树枝部分有用」这个事实,进一步仔细观察敌人,发现似乎只有粗大树干这段盖著冰形成的铠甲。
这是在亮处可以一眼看出的事情,大概是岩炮弹被挡下导致我有点吓傻吧。
「行得通吗?」
看来或许是因为对手过于巨大,让自己不由得畏缩起来。
一旦摸清底细,会明白这家伙只有两种攻击模式,充其量是个头较大,其实和一般的魔木无异。
「好。」
我低声自语,然后开始前进。
闪过冰块,用火断来切碎像扫把般挥来扫去的树枝。
说不定使用更有效率的魔术会比较好,然而无法确定魔木是否还藏有别招,所以要慎重地慢慢进行。
如此一来,降冰魔木的弱点变得更加明显。
这棵魔木因为过于巨大,只有几根树枝能够碰到地面附近。
在我确认到这一点,然后利用火断把那几根树枝从分岔处整个截断的那瞬间,彼此胜负已定。
魔木并没有逃走,不过也停止继续追击我的动作,而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彷佛在装死。
我趁此机会靠近魔木的树根附近,一边评估被踩死的可能性,同时到达莎拉身边,切开树根,成功把她拖了出来。
「莎拉……!莎拉!」
「嗯……」
听到我的呼唤,她微微张开眼睛。
「咦?是谁?」
「我是鲁迪乌斯。」
「鲁迪乌斯……?」
「我来救你了。」
我边说话边把她背起,一口气逃离此处。
虽说树枝这种攻击手段已经被我夺走,但是并不保证它不会再砸下冰块,或是使出其他攻击。
不过呢,即使我在雪中辛苦前进,那家伙也没有表现出试图追击的反应。
我就这样继续往前跑,直到再也看不见魔木为止。
★★★
逃离那棵魔木后,大约过了一小时。
后来,我使用治愈魔术治好莎拉身上的伤。
伤势相当严重。
全身到处是挫伤和冻伤,而且还有好几处骨折。
尤其是右脚的大腿特别凄惨,骨头狠狠折断,大腿也整个肿起。我猜可能是复杂性骨折之类吧。
由于治愈魔术必须直接碰触患部才能发挥效果,所以我在治疗时让莎拉脱掉上衣和裤子,把手放在她身上。
「……」
原本以为莎拉又会讲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
或许对冒险者而言,这种事情根本是家常便饭。
毕竟依照受伤位置,身为治愈魔术师的密米尔有时候想必也只能像这样直接碰触才有办法治好。
不过,因为莎拉爬行过所以雪有渗进裤子内,导致贴身衣物也湿掉而变得有些透明,对我的眼睛有不良影响。
尽管我试著尽量不去看,但无论如何都会多少瞥见。
「我是被狂奔的雪地水牛撞到,掉进山崖下。」
「咦?」
「这是我脚骨折的原因。」
「噢……」
莎拉应该有发现我在偷瞄她的内裤,却没有提起这件事,而是讲述起她和其他人走散的经过。
我想她之所以没有遮掩,或许是想要奖赏我去救她。就当作是眼福吧。
毕竟最近几个月以来,对这方面也是睽违已久。
「我在雪地公牛族群造成的骨头堆中发现了你的耳饰,所以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咦?噢,那个吗?那个耳饰是魔力附加品,只要把羽毛前端刺进对方身上,就能让敌人暂时去追著幻影。」
莎拉一边摸著自己的耳朵一边说明。
也就是说,她虽然在暴风雪中被雪地水牛狠狠冲撞并受到大腿骨折的重伤,依旧靠著耳饰来逃过一劫吗?
「如果这里不是降冰魔木的地盘,我已经没命了吧。」
被魔物群袭击,大腿骨折。
即使如此她还是想办法击退一只魔物,结果却无法动弹,又因为暴风雪而无法看清周遭。为了抵御寒冷,莎拉在积雪中挖出一个洞藏身,还把箭矢绑在一起当成夹板,做了紧急处置。一个人满心不安地等待救援时,又遇上降冰魔木出现,连人带雪洞都被冰块压中,然后被抓。
以上似乎就是莎拉的经历。
「……」
换成是我,根本不会想到挖洞御寒,大概早就冻死了。
「我说,差不多可以了吧?」
我正在胡思乱想,莎拉用双手遮住前方并开口发问。
「啊,嗯。谢谢你。」
「你在谢什么啊……」
莎拉红著脸嘀嘀咕咕,然后把脸转开,穿上裤子。
我碰触治疗时,她的大腿因为骨折而发黑肿胀,现在则恢复成柔软又有弹力的状态。
是让人想要道谢的脚。那么,我道谢也是理所当然吧,不管怎样都是。
「……」
不过,刚刚好像有个不太对劲的感觉。
一种缺少该有之物的感觉。是什么呢?虽然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你的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没问题。而且已经不痛了,你看。」
莎拉在我眼前屈伸著脚。
既然不是治愈魔术失败,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是不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例如耳饰掉落的地点之类……?」
「我觉得掉了的东西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啊,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倒是很奇怪。」
「噢……这也没什么理由,我从提摩西他们那里听说你失踪了……」
「啊,提摩西他们果然回去了?」
「不,那是……」
「嗯,我并不是在怪他们。以那个状况来说,那样做是理所当然……所以,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不,密米尔死了,尸体在这里。」
我明确地如此告知后,提起布袋。莎拉接过袋子,探头看向袋内。
确认里面的东西后,她先皱起眉头,接著露出悲伤的表情。
「是吗……大家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好像有确认密米尔已经死亡。不过我觉得至少要把尸体带回去,把他埋葬在城镇附近会比较好。」
「嗯,那样做,密米尔也会开心……啊,起码这个袋子让我来拿吧。」
「可以啊。」
莎拉紧闭著嘴,把袋子背了起来。
结果,我还是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样一来,只能丢著不管。我想大概不是能立刻解决的事情……
「那么,我们回去吧。」
「嗯。」
莎拉点点头。当她这么温顺听话时,就显得很可爱。很像艾莉……我差点回想起某人,赶紧甩了甩脑袋。
「我说啊……」
走了几步之后,莎拉主动搭话。
我回头一看,只见她脸上挂著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笑容。
「谢谢你……来救我。」
伴随著这个笑容,她讲出口的发言是出自内心的感谢。
「……」
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让我看得出神。
我很想一直一直看下去。有某种东西在内心结合,让我产生一种彷佛过去行动全都获得原谅的心情。
自己被救赎了。
很奇怪,应该是我救了她,结果却不由自主地产生这种想法。
★★★
等我们回到罗森堡时,已经将近黎明。
莎拉在半路上有主动提议要在外野营,但是我想早点回到城镇,因此驳回她的提案。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和害怕和莎拉两个人一起露宿。
「啊。」
在罗森堡前方,熟悉的脸孔全部到齐。
是提摩西、苏珊娜,以及帕特里斯他们三人。
「鲁迪乌斯……和莎拉﹖」
「苏珊娜!」
莎拉一发现三人的身影,立刻跑了出去,冲进苏珊娜的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正打算要去找你呢!」
「是鲁迪乌斯救了我!」
莎拉对掩不住满脸惊讶的他们这样说道,然后解释起详细情况。
于是,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身上。
他们都睁大双眼,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既然是昨晚……也就是说你从我们这边得知消息后,立刻就动身去救人?而且还一个人去?」
「呃……也是啦……」
「居然那样乱来!万一连你也死了,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因为受到斥责,我缩起身子。
「等一下!苏珊娜!你有必要那样说吗!」
这时,莎拉挺身挡在我前面。
苏珊娜看到莎拉的反应,再度睁大眼睛,然后搔了搔脸颊。
「……嗯,你说得对,这不是我有资格说的话。我只是有点惊慌失措……该怎么说,我很感谢。其实开口第一句话,应该要先谢谢你救了莎拉才行。」
苏珊娜似乎很尴尬。
或许她是觉得既然我一个人办得到,那么自己等人如果也在那时动身,就能够去找莎拉。
不过我是因为操作天候所以路上才能那么轻松;要是按照原来的状况,我想雪不会停。
「……不,身为队长,我也要向你道谢。」
提摩西握住我的手。
他没有露出平常那种柔和的笑容,而是以严肃表情看著我。
「如果莎拉没有活著回来,我真的会很后悔。谢谢你。」
「……」
「这个恩情该如何回报?你尽管开口吧。」
提摩西的手很温暖。
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体很冷。
「不,你们不需要道谢。毕竟我也曾受过各位多次帮助。」
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总觉得说来说去,自己在各种方面都受到「counterarrow」众人的帮助。
正因为如此,得知莎拉失踪后,我才会自然而然地展开行动。
「所以,这次就当作彼此扯平了吧。」
我这样说完,勉强挤出客套笑容后,提摩西也看我一眼,然后换上平常的笑脸。
「是吗……是这样呢。那么,就算是以后也请多多关照吧。」
「是,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提摩西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接著以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的表情开口说道:
「对了,鲁迪乌斯……」
「什么事?」
「…………不,抱歉,没什么。」
他摇了摇头,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
其实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提摩西原本想说什么,不过我并不打算继续回问。要是他真的讲出我推测的发言,虽然我会犹豫一阵,但想来最后还是会拒绝。
「……那,我回去了。」
「嗯,我们送你一程吧。」
「counterarrow」的众人似乎理所当然地陪我走回旅社。
时为清晨,城镇里还未看到居民展开活动。我们五个人很少交谈,只是在这种太阳升起,积雪反射出闪亮光芒,显得清爽舒畅的早晨里,一起踏著雪前进。
毕竟我已经筋疲力竭,莎拉也疲惫不堪。
其他三人大概想追问更多事情,但还是把我要回旅社这事视为优先。
就这样,我们很快到达旅社门口。
「到这里就好,谢谢你们。」
我回过头表示谢意。
「鲁迪乌斯……下次见!」
当我踏入旅社时,莎拉这样大叫。
仔细想想,她应该也是一晚没睡。而且跟白天悠哉帮忙除雪的我不同,她在刮著风雪的森林里遇袭骨折,因此受到剧烈疼痛折磨,体力想必严重消耗。
考虑到这一点,或许之前该斟酌野营可行性才是比较好的做法;然而如果我们那样做,说不定会和其他成员不巧错过。所以,这样是对的。
「嗯,下次见。今天请好好休息。」
「鲁迪乌斯你也是!」
「是。」
我对莎拉挥了挥手,走进旅社。
旅社的大厅很暖和,早起的老板或许已经开始准备早饭,弥漫著好闻的香味。
我通过作为餐厅的一楼,走上三楼的房间,在壁炉里点起火。
接著打开窗户想在房间变暖之前先稍微换个气,正好看到「counterarrow」一行人逐渐远离旅社。
然后几乎在我注意到他们的同时,其中一人回过头来看我。
我和莎拉视线相对。
她动著嘴巴像是在说什么。
因为其他三人都没有回头,可以知道莎拉没有出声。
到底说了什么呢……不懂读唇术的我无法分辨,总之只好挥挥手,目送她离开。莎拉似乎有点高兴地回过身子,追上其他三人。
关上窗户后,突然有一阵睡意来袭。
今天先休息吧,懒散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口气睡到晚饭时间。
感觉今天可以久违地睡个深沉一觉。
我一边这样想,同时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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