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凤丫交付了所需皂块,与安九爷后,此后事项,她再也没有插足过。 安九爷是个老道的生意人,精明的老狐狸,做主稳而胜,事事考虑的周全,这“皂”的事情,连凤丫很放心的再也没有关注过。 与其说是她很放心的再也没有关注过,她身边的人,如谢九刀,张二鱼,褚先生,江老头儿,其实更清楚实情——她是在忙其他的事情,忙得没有一刻是空闲下来的。 城郊的那块地,从丈量到规划,又联系了城中的木匠,工匠,土建方面的事宜。 说是年后过了初八,就开始着手城郊那块地的重建。 每项事宜,几乎都是他们家这位当家娘子亲自跟进。 也不知她是要建个什么样的庄子。 褚先生是跟随连凤丫最久的老人了,其次就是张二鱼也从在凤淮镇上起,就与连凤丫相识,处事。 太阳正当头,这跟随连凤丫最久的两个人,一老一少,聚在一起,也不顾忌形象了,就坐在田埂旁的石墩子上,一边儿看着正在领着人丈量土地的连凤丫,一边儿叙话: “这地方不太好。”张二鱼点了点脚下的地:“不知道大娘子要这块地来做啥用。 人家买地,要么挑地界好的。 要么要买地面广而平的。 她倒好。 这地占的地方倒是大。 土地肥而地面平坦的倒是只占了一块,剩下的零零散散,田太散,怎么种庄稼。 往左去,有土丘,往右去,那块地平坦倒是平坦,就是活见鬼了,那块地上寸草不生。,一年四季不出庄稼。 买来光看着?” 冬日的太阳,寻常是晒不伤人的,可要是真在这看着温和的太阳底下晒个半天,人也吃不消。 褚先生擦把额头上的热汗,他和张二鱼也才忙活大半天,刚刚歇下来。看着前面忙得热火朝天的,一时也怎么也不明白,这地方建庄子,却是不大好。 这边刚说着话,不多时,那边的人忙好了,一行人往这边来,为首那个女子,很自然的从一旁一言不发粗犷的男子手里接过了帕子,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很自然递回到一旁那粗犷男子手上。 江老头儿现在有个爱好,裤腰带上拴个大葫芦,自从跟了这女东家后,江老头儿从来就没有缺过好酒。 自家的果酒甜酿,好喝是好喝,可是不如英雄酒带劲,半大辈子呆在北地的老头子,当然要挑就挑那烈性的辣喉咙的英雄酒。 打一个酒嗝,老头儿不舍地把葫芦收回腰间:“当家的费心思,这地是建庄子?” 他当然知道是建庄子,这木匠啊,工匠啊,瓦匠啊,都来了。 就是也和张二鱼、褚先生一样,由始至终,看不太上这块地罢了:“这地不太好啊。” 老头儿想着吧,好歹这东家对他是真不错,别人当宝贝的英雄酒,他见天的喝,也没见人东家说过一句隐晦的不满。 按着这个好,他可不想这好端端过上几天舒坦日子,这东家又把钱财都耗费进了一块烂地里,想一想,还是提个醒儿吧。 正说话间,他们已经行进到了褚问张二鱼的跟前了,江老头儿这样提个醒儿,这石墩子上坐着的两个一老一少,眼珠子一转,跟着道: “平的地三三两两,能够收拢成田地的,就脚下这一块。种庄稼指定要亏损。” 褚先生沉稳许多,却也对连凤丫这一次的决定,颇有些微词,手往左边指着: “那边土丘挺多,派不上用场。” 又指那块寸草不生的地: “右边那地方,最邪门,长什么都长不起来。再壮的树木,往那边一载,不出一个月,叶子就枯黄,再过一个月,好树都能长成死树。” 这是自打家里这当家的大娘子买了这块地后,他来看过,向别人询问打听过,这才知道: “所以当家的要买这块地,前头那家人才爽快的应了。给的价格倒是不高。” 言下之意,另有说法。 这地是连凤丫当初就托了安九爷帮忙置办了。 听褚先生这番话里,还颇有几分不满安九爷。 连凤丫怎么会听不出来,闻言一笑: “这地,是我让安九爷帮忙留意的。地,是我选的。” 就站在这石墩子旁,她环视了一圈这周围,看左边,看右边,看前,看后,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真是,捡到宝了。 眼角余光扫到了其他几人不赞同的目光,也看到褚先生拧成麻绳的老眉,连凤丫并不想此刻多做解释,只笑着招呼起众人离开。 “管它是好是差,过了年,初八一到,就开工。” 她说着,转身朝着身后工匠木匠瓦匠们,飒爽地一拱手: “各位,年后建庄子的事儿,就烦劳大家伙儿了。” “哪里的话,咱们这些人一定尽心尽力,帮衬酒娘子把这件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说话的是个木匠,这木匠在淮安城里,颇有些门道,算是整个淮安城的地界上,手艺最漂亮的那个。 “拖着各位的时间了。为了我连凤丫的这件事儿,耽搁了手里其他的活计。” 女子眉眼虽然长得清淡,那笑容挂在脸上,很容易让人起了好感。 她面庞线条温顺,看起来又对人不会有攻击力和威胁感。 加之她年纪不算大,十多岁的女子,骨头架子又小巧,这身子骨又耗掉了许多精气神,单薄得起风好像就能被吹得跑。 这里的手艺人,哪一个不是能当她叔叔伯伯辈分的。 谁真的还会跟她玩心眼? 还是那木匠开的口,做的代表: “酒娘子严重了。没有耽搁咱们。 这年尾了,也没啥活儿,倒是酒娘子让咱们这些个人,开年就开门大吉,接到大活了。说谢谢,也该是咱这些个人。” 那木匠说话客气得很,人也和善,连凤丫听着,眼儿弯弯着,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叫了褚先生: “咱们拖了这些叔伯的工作,占了时间。眼看年节不远了。不能苦了这些叔伯。” 她话落,褚先生从善如流,从袖子中取出银票子来,“各位,在下褚问,连娘子家里的账房先生。 出门在外,铜板银钱什么的,带着不便。 我这里准备了一些银票,是感谢大家伙儿百忙中抽空来帮忙的谢金。” 褚先生一边说,一边把银票当面给了为首那资质最老的木匠: “这里的,大家分一分,好回去过个滋润的年头。” 那木匠和着其他人,起初不愿意收,连凤丫笑着打趣: “收了吧。当是讨个好年头。 我晓得大家伙儿都是正直人,可各位叔伯不收,家里媳妇儿孩子也不需要? 换作我爹的话,年前不拿些银钱回家过年,我娘能轻易放过他?” 这一番话说下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都知道这小娘子是开玩笑的,可也被逗乐了。一想还真是那回事儿,男人嘛,过年空着手回去,家里娘们儿不得念叨死? 要是换个厉害的婆娘,那就更难过这一关了。 没有多加推却,众人收下了银票。 只说,这酒娘子,人家年纪不大,会做人。 也因着这一遭,年后初八一到,这地块开始动工,从动工那日起,无论工匠木匠瓦匠还是什么的,各个都诚心诚意地为她办事儿。 没有喊累刁难找着法儿拖延工期的。 此事自然是后话,暂且不提。 又说,连凤丫一行人,从城郊回来,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有人跑去向着自家的主子,一五一十禀告了这些事。 知府衙门、闻府、张家、淮安城不知名的偏僻小院、淮安城最知名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