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穆云深在他那张向来都洋溢满了青春朝气的脸上却只能看到一片如同死灰的寂静。 “医生!” 穆云深冲到护士站跟前,第一次当众失了最基本的礼仪,不分青红皂白地冲着护士长就吼开了,“来个医生!快!” 那小护士吓了一跳,下一秒认出来这位应该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穆大总裁,于是没敢怠慢,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转过身就蹬蹬蹬地往后边的办公室跑。 萧景夜眼眶一酸,喉咙里像是凭空长出来了个什么肿块类的东西似的,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连半个清晰的字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感觉头剧烈地疼起来,疼痛之后是天翻地覆般的眩晕。 可是明明连眼前的景物都已经模糊到看不清轮廓了,为什么心里的难过感觉还是这么清晰呢? 就好像是有人无端地往里面温柔地撒下了一把滚烫的细沙一样。 细密而滚烫的痛苦自内而外散发出来,准确无误地撕咬住了他的内脏上下拉扯起来。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暗了好几个度,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汹涌的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奔涌过来,瞬间功夫便将他整个人吞没在了其中。 最后一丝意志尚且能够勉强清醒存在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医院走廊里莹白色的日光灯。 刺眼的亮白色灯光穿透视网膜,在瞳仁处汇聚成为一个细小的光点。 视觉逐渐消失的时候,他听见了周围的嘈杂声。 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笔尖落在纸张上摩擦出来的沙沙声,日光灯管中的灯丝犹豫小小的故障而轻擦出的尖锐声响。 还有,穆云深火急火燎的叫声,那么暴躁的声音,却听得他觉得格外舒心,身体都放松下来,好像回到了那个可以依靠的港湾一样。 “来个人带他去打一针!快!” 打针? 萧景夜昏睡过去之前还在傻里傻气地想,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给他打针呢。 他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啊,遵从着身体的本能,乖乖地合上眼睛,睡到地老天荒。 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痛苦的事情都只不过是个绮丽而荒诞的梦境,而在真实的世界里,萧战还健健康康地活着,何婉儿会微笑着等他回家。 而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年轻男孩子,可以攥紧了心爱的姑娘柔软的右手,在晚风中送她回家,然后和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弯下身子去,温柔地亲吻她柔软的长发。 第二天上午。 萧景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穴处立即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感。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头,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看见在窗户旁边站了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他心头一动,不自觉地就叫出了声,“......哥?” 穆云深回过头来,双手笔直地插在口袋里,冲着他轻轻一点头,“醒了?还觉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萧景夜下意识地摇了一下头。 他望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被子,有些没能回过神来,半晌之后有些迟钝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穆云深望了他一眼之后迅速别过眼去,平淡的声音听不出或悲或喜的情绪。 “你昨天晚上发高烧,打了一针之后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 发烧? 萧景夜不由得狠狠吃了一惊。 他身子骨一向是最强壮的,近些年来除过皮肉伤之外就再没生过病,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沦落到因为小小的发烧而倒下。 他突然就觉得很耻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我大哥呢?还有我妈......对了,我妈呢?我妈她......” 穆云深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十分镇定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着急,伯母今天一早就已经出院了,景琰哥陪着她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