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1 / 1)

可是据她所知,姜老太爷这一生,除却姜太夫人,绝对没有其他的妾室通房,没有外室更没有去过秦楼楚馆。
  顾文鸢睨了她一眼,继而看着火候,“你祖母一直以为,你父亲不是你祖父的儿子。”
  她和姜承文都一度以为,是因为姜二爷小,老夫人才一直偏心。
  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荒唐。
  “你祖母当年,去赴自己手帕交的喜宴,却不想在宴会上,无意之中被人下了药。”
  她在自己手帕交的喜宴上,没有任何防备,那药也是迷药,而她对那晚的最后记忆,便是有人进了她所休息的厢房。
  第123章点破 你也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人吧……
  当时京中世家子弟中也有几个纨绔到不知分寸的,在喜宴上动手,给姜太夫人下药,又让人支开她身边的婢女。
  姜太夫人也是出身高门,十分看重女子的名节。那晚等她醒来时,她还在那间厢房,只不过守在她身边的只有姜老太爷一个人。
  月余之后,大夫便替她诊出了喜脉。
  姜清筠越听,愈发皱起眉头,“所以,祖母这才以为,爹爹不是祖父的儿子?”
  这等误会,听起来就连姜清筠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可却又真切地发生了。
  “那……”
  “那晚是你祖父及时赶到了,之后那几个公子也都被你祖父算计离了京,一生都没回来过。”
  “你祖父怕你祖母想起来会难过,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偏生,姜太夫人也怕姜老太爷会知晓这件事后会嫌恶她,更是守口如瓶,没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发现有了孩子之后,她不能正大光明地药掉,只能生了下来。
  也因此,姜太夫人心有罅隙,自姜承文幼时起边从未亲近过他,有了姜二爷和女儿之后,她更是一心都放在两个人身上。
  对姜承文虽说不至于不闻不问,但也疏离得过分。
  直到这次中毒,堇嬷嬷顺藤摸瓜查到姜二爷身上,知道是姜二爷身边的侍墨把千缠引下到老夫人身上,这才让老夫人幡然醒悟。
  而后才去北方的边陲小镇,找到了当年姜老太爷身边的旧人,一番询问之下,老夫人才终于得知了真相。
  她和老太爷之间从来没有嫌隙,也从来没有误会。至始至终都不存在背叛。
  而姜承文,是她的孩子,也是姜老太爷的亲生儿子。
  顾文鸢说得平静,仿佛没有半点波澜,可是她红了眼眶却骗不了任何人。
  在知晓事情始末后,即便在姜承文面前,她都没有落过半滴泪。
  只怕会让姜承文更加难过。
  “所以,祖母才对爹爹,对我们大房,如此疏离冷淡。”
  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姜清筠根本无法平息心中的震惊和讶异。
  前世今生,她猜想过许多理由,却从未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姜太夫人以为姜承文不是老太爷的儿子,便能偏心姜二爷到如此地步,便能与姜二爷一同算计姜承文。
  哪怕是会要了他的命,她也从未悔恨过。
  当真是阴差阳错,离谱至如斯地步。
  姜清筠扯动唇角,连笑都笑不出来。
  “娘,祖母还有说什么吗?”
  姜太夫人如今悔恨,可是大房和姜府已然分家,亲情之间的单薄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执着地想要见姜承文一面,老夫人不可能只提前从前旧事。
  除却惹人唏嘘,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了。
  火上的醒酒汤也已经熬好,顾文鸢摆好小碗,片刻之后等汤微微冷却之后,她才盛着汤,情绪已经平复稳定了许多。
  “你祖母还说,去年科举舞弊,她和姜二爷事先都知情。”
  “只是姜二爷背后还有人,她不知道是谁,也从未问过,只知道那人身份定然不低。”
  去年科举舞弊,姜承文和姜清时被人指认污蔑,虽然最后皇上也处置了吏部真正涉事的官员。
  但也只是明面上,做给其他人看的。
  姜清筠轻轻“嗯”一声,将小碗都端到漆盘里,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我回去会和皇上说的。”
  “哥哥和皇上的我送过去就好,娘你去照顾爹爹吧。”
  姜承文平日里很是自制,从不多饮酒。可只从午膳时,姜清筠就已经能猜测到,从除夕那日知道真相,她爹心中该有多煎熬。
  可是这场误会当中,一时她也不知道,该说这是谁的错。
  姜太夫人忽视姜承文许多年,却也被当年的事折磨了许多年。
  如今纵然她幡然醒悟,愧疚自己冷落姜承文,可是谁都无法回头了。
  一场历经多年尘封才窥见天光被澄清的误会,埋葬的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姜清筠端着漆盘,正要踏出小厨房回松筠居时,身后又传来了顾文鸢唤她的声音。
  停下步伐,她转身回首看向顾文鸢,“娘?”
  “你祖母临走前,叮嘱过你父亲一句,让皇上和你爹多提防着你二叔。”
  “若是有可能,尽量留你二叔一命。”
  “哪怕是被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
  *
  回到松筠居,看着谢景寻用完醒酒汤,姜清筠断断续续地和他说着姜承文和姜老夫人之间的事。
  顺便把顾文鸢最后叮嘱给她的话,转述给谢景寻听。
  “谢景寻,你说我爹现在会不会……”
  那些唏嘘往事,即便已经得知真相,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姜清筠还是会感觉到恍惚。
  姜承文小时候的事,在儿时她也听她娘亲提过几句,可大多都是说姜承文如何努力读书,及冠入朝堂后又是如何意气风发。
  外人提起他,话语中难免都是艳羡;可也许从未有人去窥探他内心,可曾羡慕过自己的弟弟妹妹。
  直到岁月无情,辗转至如今,当年不敢宣之于口的羡慕,只回赠他一份愧疚和悔恨。
  来时迟迟,已是虚妄。
  谢景寻安慰似的揉揉她脑袋,“别乱想,岳丈他不会有事的。”
  他不是姜承文,得知真相后即便难平,但到底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但姜承文在朝堂多年,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少,谢景寻也知道,姜承文不是耽溺于过去的人。
  “有岳母在他身边,你和清时就别多担心了。”
  姜清筠顺势埋进谢景寻的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满是依恋。
  片刻之后她才闷声说道:“你记得多提防我二叔,还有安王。”
  “好,都听你的。”
  “我心里都有数,只要你安然无恙,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
  在尚书府小住了一晚后,翌日姜清筠就和谢景寻回了宫,之后还没清闲几日,休沐结束,谢景寻便也该照常上朝了。
  除夕宴之后,这几日光景中也没有其他嫔妃来毓秀宫,除却处理简单宫务外,姜清筠仿佛又回到了初初入宫的时候,怡然自得。
  可在几日后,燕翎宫又忽然传出沈之瑜染病卧床不起的消息,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只是等姜清筠急匆匆赶到燕翎宫想要探望沈之瑜的状况时,一进宫殿看到的却是沈之瑜坐在庭院中,悠闲地做着蔻丹。
  面色红润,气色也很好,一点都没有病重的模样。
  “之瑜,你的病……”
  沈之瑜见是她来,朝她招手,让她坐到她身边,继而将手边已经做好的蔻丹递给她。
  “这是我才做好不久的蔻丹,你试试颜色如何。”
  一边说着,她一边弄着方才完成一半的蔻丹。
  “我无恙,染病的消息是我刻意放兰翠放出去的。”
  姜清筠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还想着请云川道长进宫一趟,为你看看。”
  沈之瑜笑着,“只是为了日后方便脱身,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脱身?
  姜清筠放下蔻丹,转头看向她,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年前,沈之瑜提到的日后想离宫一事。
  难不成,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沈之瑜读懂她眼中的疑惑,点点头,笑得明媚自然,“是准备离宫了,这么多年,我也该离开了。”
  前世今生,两世的光景,她都被困在深宫禁庭当中不得解脱。
  如今事情也快结束了,她也该去奔赴自己的天命了。
  “那你想好离宫之后去哪里吗?”
  以前从苏未那里,她也知晓了许多沈之瑜的事情。
  当初一张圣旨,沈之瑜迫于太上皇和沈家,被迫入宫。苏未还提到过,她当时,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
  如今离宫,想必她也是因为那人吧。
  “已经安顿好了。”
  “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还能同他一年回一次京城,好能见你。”
  姜清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刚还想和她说的话,等到了嘴边却又忘记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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