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反应过来沈之瑜话中的一年回京一次是何意思,下一瞬便听到了沈之瑜问她的话。 她说:“阿筠,你也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人吧。” 中间太多蛛丝马迹,从江南盐商到科举舞弊,她能提前知晓尚未发生的事,许多事情都与前世不一样。 再有之后种种,沈之瑜便说得十分笃定。 霎时间,姜清筠脑中一片空白,只反复回荡着沈之瑜的那一句话。 她没想到沈之瑜竟然会看破这件事,直言说道。 可,沈之瑜说了一个也字…… “难道你也……” 沈之瑜收起笑容,点头,“前世你我从未遇到过,这一生许是就是续上前世的缘分吧。” “之前我偶然听到表哥和云川道长的话,隐约也猜到了不少。”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所知道的不过倚托于梦。” 那次无意间听到云川道长的话,沈之瑜之后也见过云川道长,明里暗里云川道长也提点过她几句。 如今她也算是,全了两个人前世的遗憾。 姜清筠则是完全愣怔在原地,明明是在看着蔻丹,眼神却又空茫。 “所以前世,他寻了我一生,是吗?” 她最后那声是吗问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陈梦,只余荒芜。 第124章两两不知情 谢景寻,我也爱慕你…… 直到那次顾老太爷到了尚书府,见到谢景寻时的一语道破,她才终于知道当年住在顾家旁边,时常和顾老太爷下棋的人就是谢景寻。 她与他打照面的机会并没有太多,只是她去前厅找顾老太爷时会遇见几次,说几句寒暄话语。 却也只是匆匆相逢。 几年前的那段光阴中,他们两个人相处时间最长的时候也不过是他临了要离开江南时,亲手送给她玉佩之时。 后来谢景寻又亲自去江南寻过她,杜姨娘却从中作梗,直至去年重逢,她却又忘得干净。 彼时她以为,她和谢景寻不过只是错过了几年。 却不想,细细算来竟还有前世。 两两不知情,红尘也不渡人,咫尺天涯。 见她神情恍惚,沈之瑜有些不忍,毕竟生生错过一世的遗憾,绝非三言两语可以勘破放下的。 稍顿片刻后,她还是点头承认。 “前世我一直在宫中,只知道表哥一直在找一个人,言语之中偶然会提及江南和玉佩。” “几年后表哥忽然整日消沉,时常出宫,却都不让陈还跟上。” 至于他为何出宫,没一个人知道。 那时她都已经自顾不暇,直至不久后她离世,谢景寻都没和任何人吐露过那人是谁。 酝酿着一道执念,压制心底,只他一人知晓。 好半晌之后,姜清筠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微哽咽。 “那之后,萧庭言是不是被流放三千里,镇南侯府也不复存在?” “是,镇南候府和姜府的男丁都流放三千里,一生不回京。” 等姜清筠彻底回神清醒之后,她已然回到毓秀宫了。 不远处辛夷和茯苓小声说着话,语气甚是担忧。 “娘娘去过燕翎宫之后就这副模样了,一路上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贵妃娘娘和小姐的交情一向很好,也许只是小姐在想什么?” 两个人小声说着,生怕会惊扰到姜清筠一般。 姜清筠放下扶着额头的手,扬声朝外面说道:“本宫无事,你们两个先退下,之后有事我再唤你们。” “不用去太医院。” 辛夷和茯苓的话一下打住,两个人面面相觑一瞬,屏退其他人后她们也跟着离开主殿,顺手关上了殿门。 冬日天光透过窗棂溜进殿内,铺洒在姜清筠身上,却照不暖她的心。 即便已经离开燕翎宫,可沈之瑜的那些话,如同镌刻在她心里一样,久久不散,更无法忘却。 “这些是前世他有次酒醉之后提到的。” “这一世他遇到你也变了许多,我也是在你入宫之前猜测出那人是你的。” 姜清筠侧躺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从眼尾滑落,坠入绣枕淹没。 萧庭言被流放,镇南侯府覆灭,是在她去世后的第二年。 曾经偶然陷入的梦境当中,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之中,江南故榭、青山茔冢还有那块墓碑,都是谢景寻做的。 他寻了她半生,又在江南守了她半生。 姜清筠泣不成声,从未想到剥开情深之后,前世如此残忍。 她紧紧攥着被子,不敢开口,只任由泪水肆意,浸透绣枕。 像是哭累了一般,没多久一阵困意忽然袭来,她阖眼,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是意识朦胧之中,她好像听到了谢景寻的声音。 遥远之中,透露着些许的不真切,令人恍惚。 而后她便感觉到有人在摸她额头,试探着。 之后还有人给她喂水。 挣扎着睁开双眼,映入她双眸的便是谢景寻的容貌,担心显而易见。 “谢景寻……” 她开口,嗓音略微沙哑。 “我这是睡了多久?” 本该大亮的天光,此时已经被皎然月光替代,清辉一片。 谢景寻扶着她坐起身子,“两个时辰了。” “太医还在殿外候着,让他们进来替你诊诊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起身去殿外,却不想会被姜清筠一把抓住他衣袖,“谢景寻,你别走。” 柔软之中又透露出些许脆弱,带着些许可怜的语气,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又何况此时面对着她的人是谢景寻。 见谢景寻没动静,姜清筠又轻轻摇动着他衣袖,抬眸望着他。 谢景寻轻叹一声,顺从地重新坐到床侧,坐在她身边。 几乎是在他刚坐下的瞬间,姜清筠一改扯着她衣袖的动作,转而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她靠在谢景寻怀中,好半晌也开口,只是如此,她就已经感觉到十分难得。 纵然今生已经算是圆满,但她还是觉得心仿佛像空了一块一般。 前世的遗憾,想来便满是悲苦。 连想见都难,姜清筠已然不敢去想,谢景寻又是凭何支撑,守着青山孤冢怀念了一生。 “这是怎么了,今日谁又来毓秀宫了吗?” 谢景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双手扶着她肩,想拉着她出来时,姜清筠却怎么都不愿意。 “我没事,就是想抱着你。” 这样她才能确定,如今这一切不是虚无。 谢景寻之后也侧躺在她身侧,任由她抱着。 缄默沉寂中,谁都未曾开口。 “谢景寻,等之后我想回江南看看。你陪我去好吗?” “好。” “等事情都结束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姜清筠从他怀中抬头,“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去吗?” 帝王将相,生来就身处于朝堂的波云诡谲之中,谁都可以用,但谁都不能信。 即便是身边人,都不能全身心的信任。 总要提防两三分。 就像太上皇那样,对谁都百般防备。即便已经禅位,他却还要时常与谢景寻争执,却也要注意着谢景寻的后宫。 “我都随你,哪有许多为什么?” “先起来用晚膳,今日金銮殿那边已无事,我在毓秀宫陪你。” 说完,姜清筠乖巧点头,谢景寻转而吩咐陈还和辛夷去准备晚膳,顺便让那些太医都退下。 晚膳后,谢景寻又同姜清筠下了会儿棋,沐浴过后才又回到寝床。 殿内的红烛摇晃出些许微光,许是下午睡得时间有些久了,此时姜清筠怎么都无法入眠。 谢景寻的手还搭在她腰身上,她也不敢来回翻身,只怕会吵醒谢景寻。 索性她便侧躺着,正对谢景寻,借着昏黄烛火打量着他眉眼。 最温柔入骨,也是她最爱的模样。 鬼使神差一般,她抬手抚上他面庞,动作十分轻柔;而后她动了动身子,微仰起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