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欢欣,也没有什么“报复成真”的满意。她就是觉得哪里空了一块,想离开。
周边的结界是她熟悉的制式,解开不过是画几个印的事情。而在这里寻找出路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只需要顺着某种感觉便可以寻到空间有折叠和跳跃的地方。季无念并不在这个连续的空间里,她得去其他的地方找找。
月白穿过草地和树林,路过了许多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最后停在了一棵百米高树的旁边,看着它十几个人都抱不拢的树干。大树的周边有一层淡淡的金色,月白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她不想和柬衣玩了。
平静的大人将手放在树上,只有她可见的光芒拓展远去,将周边的一切都收入黑暗。月白站在中心,目之所及都是没有区别的深邃。这里没有光也没有路,月白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花样、随意挑了个方向往前走。
她是真的不想玩了。
以生命为筹码的玩乐太过傲慢,她无法认可这种肆意中的残酷。她没有自认为神,也不觉得自己有随意处置的权力。这场游戏或许由她而起,但早就步向了她厌恶的方向。她已经不想再为柬衣的行为有什么情绪,也不想再因柬衣的恶作剧有什么起伏。那人爱干什么干什么,她只想找到季无念,然后带她回去。
月白不是没有考虑过季无念和柬衣的关系,甚至早就猜测过季小狐狸是柬衣骗局里的一环。她和九一的出现都曾让月白觉得烦躁,但现在的一切、早已让当时的情绪剥离。
月白信她自己看到的、信她感觉到的。她随便季小狐狸有什么秘密,大人也不介意她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东西。她欣赏季无念身上的温情,想要帮她保护她心里的在意。
那是为“人”的一份珍贵,月白看到了、想护着。
或许这是柬衣做的唯一一件好事,至少能让月白心平气和一点。而她最好现在把人还来,不然……
月白站定,不确定面前的身影会不会又是什么恶作剧。她接近得有些谨慎,但越近越觉得那是季无念。她身上穿着自己没见过的衣服,虽然是背对,但感觉还是相似的。只是她的双肩显然勾起,整体身形也在佝偻。月白觉得她是在害怕,双手好像都是挡在胸前不停得摇着……
“无……”
“杀!”
伸出的手被倒下的身影穿过,月白还来不及念完她的名字、眼前的面容就换做了她不认识的人。这些人穿着军装,手里拿着的长枪都刺往一个向下的角度。
月白还发着愣,已经有一个人抬起了手、带起了飞溅的血肉。月白下意识得去抓,却只是被枪杆穿过了身体。鲜红的枪尖在她的注视中没入血肉,又染红了一处衣裳。
躺在地下的人还流着泪,可那双眼睛里、已然没了生气。
月白的手被更多的枪杆穿过,她的眼中全是流散开的鲜血。
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没有对着她,可那颗刺眼的泪痣、却让月白有些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
第264章
季无念第一次死的时候,十六岁。
她以为蒸蒸日上的王朝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急转直下,等她这个长公主发觉不对的时候,叛军已经攻入了上京。一切来得太快,她死得毫无准备,只是在颤抖和害怕中被乱□□入身体。她记得最后的画面是糊掉了的无尘殿,还有血液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的窒息感。
这份窒息感让她在醒来的一瞬间便渴望空气,大口呼吸的同时也不忘摸向自己的腹部。轻薄的中衣没有阻挡多少手感,她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只有屈身时的褶皱……
没有洞。
那刚刚的是梦?
季无念呆坐了好久,一直到她的两个婢女进入房间。两人看见她就笑,“殿下,生辰喜乐。”
“……”季无念没有反应过来,“生辰?”
“殿下可是睡蒙了?”闭月笑她,“今日是你十五生辰,皇上请了三清门的仙人,设了大宴呢……”她把手里的水先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坐到床边就擦了擦季无念头上的汗。“殿下,可是殿里的炉火太旺了,你怎么出了一头的汗呀……?”
“……”季无念一下答不出来,咽了口口水,“没、没事……”她自己也抹了一下,愣愣得说,“可、可能是做梦了……”
“……”闭月和羞花对视一下,更近的闭月顺势揉了揉季无念的肩,“既然是梦,殿下就别在意了。今日是您生辰,已经有礼物送来了呢。”
羞花也放了东西走过来,笑道,“刚刚皇上也差人来问了……说是殿下要是醒了就去寻他一下,不知又会给您准备什么贺礼……”
“啊……?”季无念还是发蒙,但也有一点点冷静下来。她看着两人的脸,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她们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那种真实感让她瞬间环住了自己双手,惹得闭月轻问,“殿下、可是冷了?”
“……”季无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深深得看向她们。两位婢女的表情都是疑惑,而她却好像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想。这个猜想大胆而惊奇,但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便可以得到验证。
她记得那个所谓“梦”里,皇兄也在同一个早晨叫她去寻,为的却不是送礼。十五岁的长公主是该谈婚论嫁的,皇兄叫她去,是让她在晚上的宴里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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