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家这头,为了能更快更顺利的买到便宜的油,早早抽奖早早回家,人员默契得很。老李头身体不行了,现在生意的事都是大儿子李玉阳负责。李玉阳是老李头手把手带在身边教的孩子,从前纨绔,不懂事。家里被常知县压了那么久,他被迫快速成长。这几天连轴转的忙碌,到了日子,他更是整晚睡不着,直到清早,过来看见油铺外面的排队盛况,又听小厮来报,说江家还是照常开业,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的心才悠悠落地。李玉阳年轻,有表现欲。老李头狠狠叮嘱,下了死命令,搞活动就是搞活动,让他主理上货补货,对突发状况进行迅速处理,别的事一律不要多办。买东西的客人,谁管商铺老板之间的恩怨?大老远过来,废话也不要讲。老李头急躁得很,为这事,连着吐血几次,李玉阳刻印在心。到了铺面门口,再是心潮澎湃,也只是大声喊了一句:“开门了!”开门红。李家油铺大,因种类多、不好叠放,多年装修未改,沿着墙壁,是几排放着散装油罐子的货架,各品类都贴了红纸做标识。地上则是大油缸。这年头买油,是“打油”。客人自己带罐子来。以“两”为单位。罐装油好计数,是给某些家里需要买罐子、又要买油的人准备的。整体价位多个两文钱,算罐子钱。货品都是沿着墙壁摆放,少些磕碰。中间的位置大,空荡,方便落脚。今天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罐装油来的。李玉阳也想了个法子,他暂时把柜台拆了,放了一条长案,分了六个位置,放六个伙计。进店的顾客,排六条队,来跟伙计说,他们要买什么油。李家以油为主,没有那么多杂货,客人不用领着转悠。油的品类多,商品品类却很单一。这意味着好选择。多数人家是茶油配酱油。酱油里有盐,调色又调味,很划算。客人们自觉排队,相熟的人前后左右窃窃私语,进了铺面,都还拿不定主意要买多少。伙计们提前培训了几天,各样价位张口就能说,无需操心。李玉阳在旁边等着,明明很顺利,没有意外,他却越看越心烦。有种不好的直觉。不。不是直觉。用脑子想,都知道江家不会放任他们家这样干。照着活动内容抄,还要公然抢生意。谁能忍?县里有闲人,两头跑着看热闹,还嫌事不够大,看江家铺子里伙计比客人还多,他们都替江家急!“你们那个举人姑爷呢?他不做生意啦?”伙计们都笑:“你们来照顾照顾我家生意啊。”真是一点不急。开门的生意,谢星珩不抢。他就是要让李家先尝到甜头,再从他们嘴里抢肥肉。城外陆续有百姓进城。开春农忙,他们都是干完早上的农活,再急忙忙进城采买的人。江家的车队,与他们同行。车里装着的,都是一笼笼的猪崽、鸡苗、鸭苗。车子不够用,还有很多汉子挑着担,一担四笼小鸡,两笼交叠,一步一摇,小鸡叽叽叫着,声音嫩脆。小鸡仔非常可爱,嫩黄的羽毛,黑豆的眼睛,小小只挤在一窝,看得人心里都热乎。车队长,浩浩荡荡的,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鸡苗。车队比他们走得快,他们看见后面的车上还有小鸭子。小鸭子吵,“嘎”一声,群鸭争鸣。更后面,还有小猪崽。猪崽诱人啊。打人群里走过去,它们哼唧两声,众多视线追随而来,满目都是渴望。车队最后,慢悠悠跟着一辆马车。谢星珩坐里面,同行的还有从农庄里抽调来的人。都认字会写,在农庄做多了记工的活,熟悉流程,手也快,今天他们要辛苦一些。谢星珩亲自去请,也确认家禽们的状态。回县城的路上,他把打样的模板给他们看。百姓们只用排队,不用分队列。记名目的人,根据百姓的村子来分册,这样好找人。路遇百姓,谢星珩看离城不远,就下车跟他们搭话。乡下百姓都要胆小一些,这是环境使然。他们进城少,认识的外人也少。所得信息有限,不确定对方的来历与目的,总要谨慎些。谢星珩一张笑脸扬着,以日常家事为切入点,三两句就聊上了。“春耕都忙,你们怎么这时候结伴进城?县里有什么好事?”他明知故问道。春耕忙,这活动不挑时候。家里小汉子都要下地,媳妇夫郎又挑不动油,只能他们这些壮劳力跟着一起来采买。说起这个,他们颇为不喜。不过省钱嘛,大不了这几天早起晚走,多干几个时辰补回来。他们跟谢星珩说起李家油坊的活动。谢星珩“哦哦”,一副他真的毫不知情的样子。“是挺划算的,要不是我有别的去处,我也要去买上两坛茶油屯着。”他表现得热情,话说完,就自顾接话:“刚才那些鸡苗鸭苗还有猪崽,你们都看见了吗?今天可以不要钱领养,你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