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甜!你个扫把星,快滚出来!”
“郝甜!你个赔钱货,给老娘滚出来!”
“对!快滚出来!”
……
院外,男男女女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郝甜皱着眉,从里屋走了出来,目光不耐地看着眼前这一群扛着锄头犁耙等农具的男女老少。
循着记忆,郝甜认出这群人都是郝家大房里的。
郝家大房与郝家二房的关系复杂且微妙,归根溯源,还是郝甜的爷奶辈的恩恩怨怨。
郝甜的阿爷排行第二,上头有个哥哥,兄弟俩很是亲厚,娶妻都格外有默契,二人分别娶了对面小米村赖家的一对姐妹花。
老大娶长女,老二娶次女。
赖家这一对姐妹生得水灵,很多人都羡慕郝家这兄弟俩。
但好景不长,赖家次女生娃时难产,大人和小孩都没有保住。
新婚的妻儿都没了,阿爷深受打击,悲痛欲绝,从此一病不起。
家里人便想着给阿爷再找门亲事,冲冲喜。
郝甜的阿奶便是那嫁给阿爷冲喜的人,但二人新婚不久,阿爷还是去了。
郝甜的阿爹是遗腹子。
阿爹出生那天,村里闹蝗灾;满月那天,后山闹火灾;百日的时候,村头的土地庙倒了……
于是,流言四起,有说阿奶命硬克夫的,也有说阿爹命里带煞的。
后来的后来,但凡村里出现任何不顺之事,村民们都要怪到阿奶和阿爹的头上。
而其中怨憎最深的,要数那赖家长女,既郝甜的大阿奶,郝家大房现今的当家人——郝老婆子。
郝老婆子格外地封建迷信,不仅信了郝甜的阿奶和阿爹都是命硬带煞的不祥之人一说,还无理地将自己妹妹的难产而死也怪到了二人头上,就因为她的妹妹生儿子时,母子二人都没能活下来,而阿奶平安生下了阿爹。
再则,郝老婆子连生四女,好不容易第五胎是个男娃,却不幸夭折了。
生不出儿子对一个农妇来说简直生不如死,流言蜚语都能将她折磨死。
郝老婆子将此也怪在了郝甜阿奶与阿爹的头上,怪二人给郝家带来不祥,克了二房克大房。
在郝老婆子的挑拨下,郝家大房将二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三五不时地来找茬。
郝甜的大阿爷在世时,这些人还收敛些,大阿爷过世后,几乎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从此没个消停!
小虾村的人得闲的时候,都跑到郝家来看热闹。
这热闹一看就是几十年……
阿奶性子软,不愿与人争,每每都是退让,大房因此更为嚣张。
阿爹遗传了阿奶的脾性,母子俩被大房的人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自打郝甜的阿娘进了门,备受欺侮的局面才出现转变。
阿娘有个当镖师的爹,学了一套防身的武术,她性子急,一言不合就干架,打得人连爹娘都不认。
大房的人在阿娘的手里吃过亏了,慢慢地也就收敛些了。
收回思绪,郝甜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站在院外的众人。
郝家大房以郝老婆子为首,个个手里拿着“武器”,一脸的义愤填膺,怒不可竭。
人群中还有小虾村的村长,他被簇拥在前,面露无奈。
村民们跟在后面,有的神色冷漠,有的面露不善,还有的搬来了小板凳,一边坐着一边嗑瓜子儿,津津有味的模样,是当来看大戏了。
一个身形矮胖的少年拎着根烧火棍拦在院门口,眼神挑衅:有种就过来试试。
大房的人被少年身上那股野蛮凶恶的气势吓住,愣是不敢冲进门去。
郝甜瞧着,抽了抽嘴角,初见时还是个胆小的小伙夫,怕黑怕虫还晕血,五行都与战场相克,谁曾想,他如今已经成长得光靠气势就能震慑住人了!
李氏从小厨房里出来,看到郝甜,面露歉意,“姑娘,抱歉,吵到你了。”
“李婶,无妨,您先进屋休息,我来处理。”
“可……”李氏吞回想要说的话,毕竟这只是郝甜的家事,她摇摇头,转身进了屋。
郝甜走到院中,喊了声:“胖牛……”
少年闻声,惊喜转头,“老大,你怎么起来了?”
说罢,人也不拦了,三步并两步地小跑到郝甜面前,“老大,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外面风大,要不咱进去歇着?”
野蛮凶恶的少年秒变温顺友善的小迷弟。
吃瓜群众:“……”
郝甜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我怎能不来!老大,你遭了这么大的难,可把我吓死了!幸好老大洪福齐天,寿与天齐。”胖牛露出一脸的后怕。
郝甜:“……”这形容词用的!
胖牛也是如郝甜这般,被强行抓去战场的,他胆小还晕血,根本上不了战场,得亏厨艺还不错,就被安排当了伙夫。
然而战事吃紧的时候,伙夫也不能只躲在后方烧火做饭,胖牛被推出去杀敌。
本以为是要去强行送人头的胖牛,抱着必死的绝望,挥着烧火棍冲向敌人,果不其然被一脚踹飞。
所幸他运气好,敌人向他挥刀子时,被郝甜挡下。
郝甜救了胖牛一命,二人因此结下过命之交。
胖牛趁郝甜出神的当口,转身进了屋,搬出屋里的太师椅,“老大,站着腿酸,坐着舒服。”
郝甜瞄一眼太师椅,噗嗤一笑,开玩笑道:“胖牛,我觉得躺着更舒服,要不你把我的床给搬过来?”
胖牛:“……”老大您是认真的吗?
二人说话的功夫,郝家大房的人也挤进了院子。
郝甜大马金刀地坐下,不怒自威。
胖牛站在一旁,面色不善,凶神恶煞似门神。
二人都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烽火狼烟,腥风血雨的,气场外放的时候,给人一种沉重的肃杀之感,无形之中压得人难以喘息。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收声的众人面面相觑,惊讶自己被郝甜二人的气场震慑住,怂的一批。
郝老婆子仗着自己是长辈,壮起胆子开口吼道:“郝甜,反了你了,竟敢假扮男丁,你这是欺骗长辈和祖宗先人,是大大的不孝不敬,你还女扮男装去军营,犯下军规,也是给祖宗蒙羞,我郝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