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年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她吩咐东西南北秘密调查盛京各个刊印书籍的作坊,那份妖书在京城盛行,必定进行了大量刊印,她希望从中得到一丝朱丝马迹。
虽然没有上朝,徐安年仍隔三岔五进宫,面圣案子进度,而另一边,皇上的案桌上堆满了奏章,纷纷要求立睿王为太子,德庆帝十分头痛,以至于边境的事都搁置下来。
这日,徐安年从御书房出来,瞧见长公主坐在一池边独自垂泪,她本己从其小道越过,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瞧着她哭红的双眼,手里拿着一枝鲜花,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花瓣,模样倒让人感到怜惜,徐安年叹了口气,其实当公主也没怎么好,皇上的爱过于敷衍,那些后宫嫔妃,又能有几个真心相对?她也无非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从她帮李宝求官,可以看出,她其实心底善良。
徐安年朝她走去,正正经经的行了一礼。
“微臣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似乎吓了一跳,手里的鲜花也落在池子里,她不悦的跳了起来。
“宋怀安,你想吓死本公主吗?”
徐安年抬起头,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
“公主因何事伤心?”
“关你屁事?”
长主公囧然,胡乱的抹了把脸颊,却把脸上的妆容弄花。
徐安年想笑,却也忍住。
“公主乃大梁金枝玉叶,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室,代表大梁,怎能口吐秽语?”
“你……”长公主又添怒气,纤手一指。
“宋怀安别以为父皇看重你,你就得意妄行,本公主可不怕你……我要去告诉父皇,你欺负我……”
徐安年噗嗤一笑,
“微臣如何欺负你来着?你就不怕皇上再责备你?”
长公主脸上一红,想到那日在御书房,她也在旁。
“你敢取笑本公主?”
长公主左右瞟向一眼,见无人,抓起地上一把沙石,就朝徐安年扔去,徐安年后退数步,用袖一挡。
“啧啧,如此秉性,以后谁敢娶你?”
“宋怀安,你放肆。”
长公主又去抓石头,徐安年立即告错道,
“公主莫恼,微臣玩笑矣,微臣今日前来是代李宝向公主致谢的。”
长公主愣了愣,松开了手,
“李宝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自己怎么不来?”
“他不敢来,他宝贝着他的小命呢。”
公主不解,徐安年道,
“他怕公主再给他求官。”
公主冷哼一声,
“不知好歹。”
徐安年笑道,
“公主想想,你向皇上求官,是为了报恩,可是皇上会怎么认为?”
“怎么认为?他对本公主有恩,难道父皇不感谢吗?”
“皇上会以为李宝救公主是别有用心,若皇上对李宝有凝,那么他的仕途还会顺利吗?”
好像说得有点道理,长公主抿嘴不语。
“那该怎么办?”
“什么都别做,皇上心里自是有数。”
“就这样?”长公主不屑,
“自是,有的时候,一句话反而会害了对方,虽然你是一番好意,可是对方却不能承受。”
“嗯?”长公主似懂非懂,缓缓坐下,陷入沉思。
徐安年轻轻一笑,见她听进了心里,于是转身离去,谁知,公主却叫住了她。
“宋怀安,你与二哥哥也是这般吗?”
“嗯?”
“二哥哥是皇子,他为了你失去一切,你也不帮他在父皇面前说一句好话,是因为怕父皇心凝你们的关系?”
徐安年哑然,公主看了看她,又道,
“本公主知道,所以你才觉得李宝也会因我受到责罚,本公主懂了。”顿了顿又道,
“二哥哥是对你很好,不过……你知道吗?赵湘云要回来了。”
“赵湘云?是谁?”
长公主惊讶,“你不知道,她是二哥哥最喜欢的人,”说完,有些得意,尔后又变成同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现在就是一个寡妇,己经配不上二哥哥,不过,我认为你也配不上二哥哥……”
徐安年咬牙,你大爷的,是他配不上我。
回到宅子,徐安年有些生气,想去找柏洵问个明白,可转眼又想,不就是一个前任吗?谁还没得一个初恋,柏洵没有告诉她,定是因为他早忘了此人,他为了自己连性命也不顾,自己应该相信他。
可女人在这方面永远不能做到真正镇定与理智,她起身朝门外走去,正遇上秦榛进来。
“怀安,我己找到伯母了。”
徐安年大为激动。
于是,两人策马来到郊区的乱石岗。
秦榛说,他买通了狱卒打听到在大牢里死去的犯人,如果没有其家属来领尸体,一般都会扔到这乱石岗来,随随便便挖一个坑就埋了,当徐安年来到这里却看见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坟堆,顿时傻了眼,她慌张的乱窜一通,口里喃喃喊道,
“娘,娘,你在那里,我要怎样找到你……”
秦榛紧紧的跟在她身后,脸色且悲且忧。
“怀安。”他一把抓住她,柔声道,“别急,慢慢找。”
“能不急吗?这么多的坟,要怎么找,难道要一一掘坟?”她几乎是哭出声来。
“我有办法,我们可以寻来懂丧葬之人,让他们来帮忙,这里的坟新旧不一,可以根据周围的土质,草本来判断,伯母逝世己半年,经过雨水日照,其坟他们应该能识出。”
徐安年恍然大悟,
“对,对,我们现在就去。”
于是两人又马不停蹄奔向最近的村落,寻到两人,给了重金,带着他们再次来到乱石岗,两个村民工作态度也好,一个一个检查,徐安年紧跟其后,这时的她己平静了几分,听着村民介绍,自己也懂得几分窍门。
天渐渐黑了,几人终于分辩出半年前的坟,却有六座。
站在这些坟前,徐安年累得瘫倒在地。
秦榛打发了两人,严厉警告他们不得将此事外泄,这才转身,瞧着她轻轻哭泣。
他走过去,挨着她蹲下,
“怀安,咱们先回去,明日寻了人再来。”
徐安年摇了摇头,“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留在这里,陪着娘亲。”
“衙门的人若是发现你不在,恐露出破绽。”
“无防,他们都是我的小弟,出门时,我己吩咐过外出办事。”
秦榛无奈,静静的陪她坐着。
夜晚,星光璀璨,可这乱石岗却阴风阵阵。
秦榛点起火堆,两人围坐在旁,默不作声,只听着柴火“啪啪”的燃烧。
徐安年回忆起了与娘亲的点点滴滴。
她悠悠说道,
“幼年,我顽皮,村童与我玩耍,皆受我欺负,那些大婶大伯就跑来我家来告状,然而,娘亲自是顾护我,从不问原由,甚至拿出家里的扫帚把他们赶出去,于是我越发得意,村里的小孩都惧我……”说完自各儿笑了起来。
“父亲虽是一代名儒,却惧内,常愁于我的行为,却不敢与娘亲争执,只要我一哭,娘亲就哭,娘亲哭,他就六神无主,手脚无措了,那时娘亲是我最好的保护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