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被炒烦了,当俞一承的通话打进来时,他立即接通,一秒都没耽搁。 是不是累了? 俞一承第一眼就这么问他。 有点。想了想,他拧起眉,忍不住诉苦,床好硬。 没有多余的垫子么? 要到镇上买。而他没车。 给你寄过来? 快递也要到镇上拿。 今天先用毯子盖盖,明天去买,年关总有人去镇上的。 嗯,我坐公交车去。村里倒是离公交车站不远。 俞一承知道他家的情况,也没开口劝他搭其他亲戚的便车,只说起了别的: 艺术展的回信最近在统一发放 我没收到。谢祺面色郁郁。 不急,俞一承温声说,时间要等很久,就算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他扭头不看这人,一副懒得多言的模样,我就是随便一弄。 其实他还是准备得很用心的。 这男人不说话了,只专注盯着他,低声叫他祺祺。 害他不得不与俞一承对视。 俞一承含笑望他,不知怎的把他心绪抚平了许多。有种渴水之人见绿洲的微妙感。 就这一刻,伴着楼下的喧哗,他陡然明白了什么。 这几个月他和这男人弯弯绕绕这么久,过中曲折其实也无甚可说。 说白了,不过是兜兜转转这几个月,看似主动的是俞一承,不愿离开的却是他自己。 他欲迎还拒,仅此而已。 怎么这么吵?回过神来,只见俞一承很是关切地望着他。 小孩们在唱歌。 反正睡不着,他索性下了楼。 房间里小孩又在打架。 其他孩子在别人家里还算老实,打得最凶的就是他那两弟弟妹妹。 哥哥,帮我抢话筒! 妹妹眼尖,立即发现了他。 什么哥哥?男孩背对着门,摸不着头脑,回头一看,更气不过了,大声嚷嚷: 那是我哥哥!你怎么什么都抢! 小孩们,真能闹,这会就肯叫他哥哥了。 谢祺过去一手拎起一个: 轮流来。 我先! 我先! 这是我家! 是我家! 一声低笑传进他耳畔。 俞一承一直陪着他,这让他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也让他忽地起了份心思。 哥哥先唱,你们划拳决定,好么? 两小孩嘀咕了半天,估计是达成了一致,在他身边一人一个,倒是安静了下来。 哥哥唱的词他们没听懂。 不过出奇地好听。 \Youalwaysmakemewantingmore I\'tshakemyhungerfor.\ 后来两小娃听入迷,也没吵架了,逮着他闹腾,先是要他多唱几首,还问他歌词什么意思。 于是谢祺换了几首英文儿歌唱。 没过多久,两小孩又开起了小差。 一个说哥哥我给你看我的画,一个说要来给哥哥剪头。 其实我以前也想留头发,但是妈妈给我全剪了,你要是让我剪,我就悄悄给你多留一点头发!弟弟神情严肃,但是你不要告诉妈妈。 谢祺哭笑不得。 眼见着要晚了,他把小孩们带到大楼。 弟弟妹妹被叔叔阿姨分别接走。 临走前这弟弟大吼一声:明天还让哥哥教我英语! 我也要学!妹妹不甘示弱。 哥哥在教你们英语?叔叔阿姨看谢祺的眼神顿时亮了一点,口上说着别去麻烦哥哥,面上倒是松快不少。 哄走了小孩们,他独自走回房间。 俞一承的通话一直没挂。 高兴点了?另一头的男人一直望着他,这时才出声,眼神很亮:那歌是唱给我听的么? 谢祺瞟他一眼,正欲开口。 手机上弹出个新邮件。 来自艺术展委员会: 恭喜您已入选,期待您的第二轮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歌曲是戳爷的Strawberries Cigarettes. 关于KTV,不要震惊,乡下真有这种装修,建了给自家人玩的,非商用。 感谢在2021091023:23:41~2021091116:5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ft亲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谢祺便盯着手机,怔了会。 怎么了?俞一承见他直直望着屏幕,半天不回,只脸上现出一点酒窝,不由猜测,收到好消息了? 他轻轻一点头。 说是要提交第二轮作品。他把手机架到桌上,时间有点紧。 你什么时候回来? 俞一承反应很快。 说不准,谢祺不理他的弦外之意,也许年后,也许元宵后。 回来住哪儿? 青年拧起眉,不住你那。 找到地方租了? 还没。 不急。这男人又使出他惯常用的以退为进,先睡吧,祺祺。 叫他小名倒是顺口。 谢祺特意开了条窗缝睡屋里夹杂着湿气的陈味太重。 这一开就把自己吹感冒了。 头晕眼花,还有些胸闷,结果那两小孩非要进来闹腾。 叽叽喳喳。 他把他们领出去,父母就叫他多带带弟弟妹妹。 算了,反正过十几天就回去。 谢祺趁着午饭过后没人理他的间隙,锁上门睡觉。 睡迷糊之前,他隐约听到有人敲门。 一觉醒来,外面乱了套。 他一出门,便劈头盖脸迎来一声: 怎么没看着你弟弟? 午饭后我没有见过他。 要知道他离席的时候那小孩还在堂屋里玩叶子。 他当时说要来找你。 我锁了门午睡,没有听到。 他妈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铁青。 大家兴师动众一顿好找。 好在赶在天黑前把人找了回来这小孩躲在村口小卖听看电视。 哇哇的哭声从堂屋传来,谢祺一进门,就觉得有四面八方的目光传来。 但到底没有人说话,只是气氛有点儿僵。 随后几天,弟弟妹妹就基本没来找过他。 又是遇见弟弟向他跑过来,就会听到他被另一个大人唤走。 偶尔村里有些闲言碎语,说他到底也没把两小孩当成亲弟弟亲妹妹。 他都只做没听见。 本来相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天,这些碎语倒也不能说全错。 又是姑且算作相安无事的几天。 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 谢祺正思考着第二轮作品的构思,碗中被夹了一个饺子。是他姑姑夹的。 谢谢姑姑。 他环视四周,发现饺子已经被分完了。 两小孩碗里堆成山,正吃得欢。 饭后就是守岁。 一大家子人聚在堂屋反正他们卧室都在楼上,到时候上去就成。 他洗漱完,就听得姑姑在说祺祺住那栋楼,先别锁了吧。 晚上不锁怎么行?有人立刻反驳。 他听出来这是原身爸爸的声音。 没事,我先过去,在那边开灯守岁。 不一起吗?姑姑吃了一惊,还想再劝,他爸爸已经敲定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他默默想。老人家住一楼,守岁时怕是不太想见他。 这几天其他人都还算客气,唯有老人家懒得遮掩。 那小孙子可是她的心尖尖。 担惊受怕了一下午,这个月都缓不过来,得要说个不停。 谢祺毫不犹豫,独自上了小阁楼。 依然是一盏寂寞的灯。 窗外不断有鞭炮声响起,间或有小孩看烟花的惊呼。 但无论是烟花还是鞭炮,从他这里都看不见。 只有一缕月光地落在了他桌前。 年夜饭,是团圆饭啊。 俞一承在干什么? 他拨到一半又停住。 估计是在各个宴会上觥筹交错中,或是在俞家老宅陪着自己的家人。 年夜大家都忙着团聚,怎么方便打扰。 他落下手,不想那边的通话请求准时到达。 祺祺? 你在哪? 俞一承那边没有什么嘈杂声音,看画面是在一个小客厅。 开了一盏灯,略显昏沉,一点都不热闹。 在公寓里,那边的男人转换摄像头,你看看。 米黄绒毛沙发,错落有致的盆栽,还有一间精心布置的画室。 那盆多肉? 你不是走了?我想着没人看顾,就把你的盆栽拿过来了。 哦话没说完,他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 早就感冒了。谢祺终于没再绷着表情,神情恹恹望着他,一直没好。 这里好冷。 没有空调,他只能盖毯子。 垫子倒是加盖了一层,只是免不得又要被教育一番。 不要太娇气之类的。 而他甚至不知道陆陆续续这么冒出来教育他的亲戚们到底谁是谁。 烦。 早些回来么?俞一承的声音轻如鸿羽,这边都布置好了,咖啡壶和冰激凌机也买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完男人顿了顿,又认真说:感冒就要好好休息,待得不舒服小心加重病情。 反正小时候过年也只是留我吃一顿团圆饭。 谢祺咕哝一声。 这不仅是原主的记忆,也是他前世的境遇。 只是他前世父母家境尚可,不至于让他窝在这小房间里,生病了好歹也还有阿姨照顾。 在遇见他真正意义上的前任后,阿姨也不需要了。 那时候他算是过了几个好年。 后来也就没了。 祺祺。 俞一承没再多说什么,只叫了他一声。 这人自从醉酒那天叫他小名后,就再也没改口过。 谢祺不知不觉就任由他去。 嗯。 他含糊应了一声,没有明确回答。男人也没有催,只叮嘱他早点睡觉。 次日拜年,村里走了一路。 走了一路,议论听了一路。 见一个人,就有一人嘱咐将来多帮衬你弟弟妹妹。 给奶奶拜年,也被叮嘱一句多看着点弟弟。 小辈里,就他一人没领到红包。 说是买少了,他又是最大的那个,都读大学了,就算了吧。 也是。 一切合乎规矩。 那么照他小时候的规矩,他也可以走了。 谢祺在群里说了一声。 众人纷纷劝他多留点。 爷爷也哼了一声,说是才刚来就急着跑回去干什么,有人撵你出去么? 他只说这是工作要求。又补了一句,这也是从小到大的惯例。 就没人吭声了。 到登机前,他给俞一承发了条信息。 数小时后,机场出口。 他想象中的场景成了真。 接他的人在大厅里一把搂住他。 这回他没躲,反而伸手回抱。 于是俞一承在开车时都面带笑意。 他的新房间和他从前的区别不大,只是采光通风好上数倍,还多了书柜。 这些东西? 都是我刚刚去你家里搬的,俞一承搂住他,被他皮肤上的凉意激得一皱眉,快去洗澡。 谢祺许久没有这样乖乖听话过。 裹着热气出来的青年肤色更显白皙,眼里似有水波。 俞一承已经替他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放好。 他的书,他的衣服,他的画架,一件一件,均是按照他的习惯,摆出来他看着就顺眼。 喝药。 我已经快好了! 都多少天了还没好?男人摸上他额头,是不是一直没吃药? 青年默默点头。 他向来懒得吃药,而且那边总觉得不方便。 我不要喝的药 今晚就喝一次,明天给你买药丸。 不要。 谢祺这几天压着的气性一下子就泛了上来:我就是讨厌喝 话没说完,他被俞一承抱了起来,两人窝在了沙发上。 俞一承吻他侧脸时总是柔似绵绵春雨。 这几天累了是不是? 嗯。怀里的青年细细哼出一声,甚至主动把脸往他胸口贴了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