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他又认真道:我不会独独去找林宣。 我不是要介意这个。 谢祺张了张嘴。 俞一承趁机在他唇上啄了下,探了一圈。 又违规了,但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这回事。 男人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接吧,谢祺映着他的目光,声音轻轻,总不接别人的电话算怎么回事。 于是俞一承就接了。 他们凑得近,这人没有避讳他,他也略略听到几句。 连环的通话,有女声,有男声,无疑不是催促和劝解。 何必闹成这样 先回来,其他再说 大约是这样的句子,他听了一会,独自起身避开。 俞一承还是照旧沉稳周旋,滴水不落地接了所有关心,又表明自己马上就到。 直到他走出门,谢祺也没有起身送他一步。 青年窝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界面。 他订的是下周三的票。 但其实其他事情他都理完了,要说还有什么,那就是之前俞一承说临近年关想多和他待一会。 还说周末连到周二他都想来自己的住处陪他。 通讯界面显示出几个消息。 闻凌:你最近有听到什么吗? 罗里:注意保护自己。 裴语:QAQ清醒点啊宝!! 虽然发信人语气性格皆不同,但其中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感觉,倒是惊人的抑制。 他逐一回信询问。 闻凌:一些消息可能对你有点用 罗里:直接来说,我建议你及时抽身。 裴语:救、、不如我给你介绍新情人吧,可能没俞一承帅但一定比俞一承温柔! 其实俞一承对他很温柔。 不知怎的,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句子竟是这般。 他一一细问过去,觉得自己心里无甚涟漪。 没什么复杂的事情,三个人透露的信息一致,基本就是俞一承家里那点事。 无非是家长对他的私生活颇有了微词,再加上其他故交长辈也各自撺掇几句。 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俞一承昨晚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笑而过,这才闹得不太好看。 林宣也精得很,身为主角之一自己却跑出去了,这回正因自己被牵连而叫屈呢。 估计俞一承又要被责备一番,不过对他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倒是你,还是长个心眼比较好。 你说林宣去了顾老师家?刚好碰见你什么?只是巧合?我都差点要信了。 其实昨晚闹一出这也怪不得他沉不住气,俞一承没和你说吧,之前他替你牵线的项目差点被人截了,那人还要来他眼前晃荡扯皮,这不就被下了脸色么。 谢祺水喝到一半,匆匆咽下:那项目我跟进的时候没感觉出什么不对。 要不怎么说恶心人呢?估计也是知道捅到你面前俞一承会发火,就暗自试探了一下结果还是捅了事出来,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其余的他也没再深谈。 居然还有这事。 不过想想,俞一承一直把那边的事替他挡得密不透风,大抵桩桩件件,并不止这一回。 等俞一承回来,再好好谈谈吧。 昨天的话说了半天,他不一定真是想走,却的确是不想掺和了。 他便一直画画,画到暮色深沉。 那人又没回来。 倒是电话急急打过来,和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的话,说是故交长辈回来,公司那边临近年关又出了点岔子,又说自己万一晚上回不来,就明天早上过来。 随后强调晚上是在办公,绝对没有和其他人叙什么话。 谢祺不言不语任他说,偶尔叹了口气。 俞一承又紧张起来,顶着他那边忽而嘈杂起来的声音,继续哄他,连祺祺都叫出来了: 祺祺,就是突发事件,没有别的,我明天一定回家。 这不叫回家,你只是来我家做客。他只淡淡纠正一句。 我那我明天一定来见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放低了点,祺祺,我不会和林宣 我没说这个。 他介意的并不是俞一承可能会和旧爱发生些什么。 但想来又想,非要掰扯清楚也没意思。 横竖他是要走的。 我本来今天就要走的,你说要陪我才改成周三,事实上他只想简单告知但不知道为何就多说了几句,你我看你这么忙,就这几天时间也没必要两边奔波 我改成今天就走算了。 那边没了声音。 过完年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吧。 俞一承居然一句挽留都没有。 他利落挂掉通话,起身收拾,直奔机场而去。 一边走一边和俞一承发消息: 昨天我说的是认真的,我想分开一阵子。 那边并没有回复。 好了,看来的确是忙不开。 他提着个拉杆箱进了机场。 还没安检,就被人从一侧拉住。 不是俞一承还能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和大家贴贴,本来是说要两更的,但是今天一个不慎重感冒了,咳得昏天黑地呜呜,大家千万不要直吹空调还不盖被子(又想起上个月感冒窝在小房间里休息结果胸口极闷还眼冒金星,最后发现我开了一整天28度制热) 今天想早早睡觉,想明天好起来写多点! 深鞠躬qwq请大家见谅,秋天了大家也多注意身体! 感谢在2021090823:14:43~2021091023:2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茶和猫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这人并未多言,只是抱了抱他,然后给了他一个压缩毯。小如拳头,拆开包装就会膨成个桌布大小的羽绒毯。 他向来喜欢着单衣,哪怕今日气温越发低迷,也没见他穿得厚点。俞一承是怕他一路上觉着冷。 谢祺愣神接过,竟然也没说什么话。 眼前的人仪表堂堂,显然是什么宴会上赶来,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边格外显眼。 等你回来。 他想,俞一承似乎还没有弄明白,他这一去不单单是回家,而且是要与俞一承分手的意思。 不用等我,如此一想,这手里的毯子忽而烫手起来,回来了我也不一定去见你。 俞一承恍若未闻,只深深看他一眼,旋即上前一步摊开手,像是想要抱他。 青年稍稍侧身躲开,于是这原本有些许暧.昧的一抱变成了普通的拍拍肩。 他径直向前走去,没有人再拦着他。 其实他既不畏寒,也不会改行程,俞一承这一趟从头到尾就是白费心思。 甚至他有意回避,都没和俞一承多说几句话。 寥寥几字,并未成言。 也不知这人明知如此,为何非跑这一趟。 这一见面,除了让他在飞机上时常想起俞一承的面容,也没有什么其他效用可言。 但其实,即使俞一承没有来也是一样,他一样会想着俞一承这时候应该已经赶回去了?没有和家中长辈争执?也应该和他的故交好友们见面了,约摸也包括林宣。 他饮着咖啡,懒懒望向窗外。 白云岛上更是白云,软绵暖和。 底下一切皆寥寥数点,都小得看不清,似是再说,地上一切纷杂本不足为忧。 可谢祺心内如明镜。 症结不在于地面上那几个旁人,而出于他自己。 怎能不烦忧。 依照他原来的计划,他是觉出一点苗头就要跑的。 现下他也的确跑了。 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冷气袭来,他拢了拢身上的毯子。 前世奉承喜爱他不曾缺过,他便以为其他什么情意都无两样,便是有两样,他也不再需要了。 忽然被这情意裹住,才发觉并非如此。 心底冒出这么句话来,他闭上眼睛,假作休息。 跑都跑了,还想什么。 管他什么情不情意的,今天一走,就此了断。 他还想继续过他的快活日子,不想被迷进去。 路途漫漫,他在一个小村下了车。 这村里别墅联排,热闹非凡。 原身对这里记忆很淡。 小时候过年就是被挟着这边来那边去,昏昏沉沉没人陪他,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今天亲戚们说他父母另外结婚的两家本也不远,叫他到时候一起来拜个年就成,省得多费功夫。 他就先过来了。 一进屋门,堂里都静了一静。 一瞬间,里面的老人小孩目光均黏在他身上。 他不认识几个人,有点无措。 祺祺。 倒是有女士过来唤他一声。 那女士腿边,还粘着一个小孩,七八岁的模样,抬头盯着他,然后一声声大喊着妈妈妈妈! 于是谢祺那一声妈就被埋住了。 叫哥哥。 这女士揉了揉小孩的头,声音温柔,小孩不吱声,只把头扭到一边。 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多让着他点。 和他说话时,原身的母亲表情多少淡了些,远不如面对这小孩时温柔。 谢祺简单应了几句,给了弟弟一个红包。 小孩儿直直等着他,不肯接。 快谢谢哥哥。 我才不要长头发的红包!小孩蹬蹬跑远了。 母亲无奈笑笑,替那小孩接过谢祺手里的红包,轻描淡写: 找个时候剪剪你那头发吧,弄那么长是有点怪。 其实也没多长,只是这里的男孩头发多为板寸的长度,谢祺这一头碎发就格外显眼。 谢祺含糊应对过去,转身去找原身的父亲。 给父亲那边的小妹妹一个红包。 小妹妹很文静,伸手就接了,还小声说了句哥哥真好看。 只是她旁边的奶奶哼了一声:怎么不先来看你爸爸? 当初原身父母离婚闹过一场,两家其实关系一般。 谢祺没有应答,只是照旧给奶奶拜了个年。 全程没见到他爸爸。 他姑姑走过来告诉他他住最顶楼。 他就默默拎着行李上去了。 顶楼就一个房间,屋顶尖尖。 进去有股陈味,像是放久了的米的味道。 床略微有些小,是硬板的,没有席梦思,更无床垫之类。 窗户只有小小一盏,不知是不是设计原因,只能推开一点缝隙。 房里有一个木桌,桌上起了好几块漆皮。 没有柜子。 地上一层灰。 他干脆没有把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 下楼时,几个小孩在二楼打闹,一间房传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这房间还是个改造过的KTV。 只是虽然装饰看起来亮丽,整个隔音却极其一般。 其中一个小孩应该是他弟弟,看见他就跑过来问他来干嘛。 这栋楼都是我们玩的地方! 你别老站在这,我们要捉迷藏! 谢祺懒得理这小孩,施施然就走了。 另一栋稍大的楼房才是集中住人的地方。 但姑姑之前和他说,空余客房安排给了继父或继母那边的孩子们,就委屈他一点,总不能叫客人住他那间。 往常几年原主回家倒是住的客房,只是两方乡亲难得缓和一点,聚了几天,自然没有让他们去睡谢祺那种房间的道理。 说完姑姑就去招呼干活去了,并没有等着谢祺回复。 刚出楼,几只鸡一哄而散。 那小孩们不知从哪钻出来,此时又去跑着喂鸡撒米了。 令一栋楼堂屋里人们三三两两而坐,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偶尔哄堂大笑。 总之,这边呼啦啦一群,那边呼啦啦一群,连鸡鸭都呼啦啦一群。 谢祺呆了半天,站着累,坐下来又得被并不认识的长辈包围问东问西,索性回了房间,带着耳机画他的画。 吃晚饭时他倒是见到了他爸爸。准确来说,是原身的爸爸。 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一见到他,怔了许久,好像没认出来似的,然后除了拍拍肩,让他多吃点,竟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 倒是谢祺把为父母准备的红包递上去时,他们只说不要,给弟弟妹妹准备了就行。 至于他弟弟和他妹妹,正在互相面红耳赤地拉拉扯扯,谁也没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 大人们囿于某种莫名其妙的规矩,没有人去拉开这两个小孩,任由他们打闹。 等到叔叔阿姨出现后,这两小孩才被分开。 叔叔阿姨也就是他的继父继母。 饭后阿姨找到他,悄悄塞了个红包给他。打开一看,正是他给妹妹的那个数,一分不差。 好巧,拐个弯,那叔叔也如法炮制。 红包落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上。 此外一整天相安无事。 零零碎碎的,也没几个人围着他,顶多是看到他的相貌后,先是惊艳,然后惊呼一声男孩子怎么打扮成这样?;和本家不那么熟的,就夸他一声好看,转头又和其他人嘀咕就是太好看了一点,太白了。 一切都还好,不远不近,算得上疏淡。 就是晚上睡得腰疼。 入夜,他依然端坐。 床板太硬不想躺是一,楼下的鬼哭狼嚎才是主要原因。 隔音的确不好,加上小孩的声量出奇地大,效果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