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位老汉坐在石椅上,看着儿子这般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怨艾。
“咱们家虽说在村子里还算殷实,有百十亩良田,可也称不上什么大富大贵。”
“打你小时候起,我便咬着牙,请了教书先生,教你四书五经、朱子集注,满心盼着你将来能参加科举,步入仕途,谋个一官半职。”
“你小时候也算争气,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在这十里八乡都出了名,人人都夸你是神童。”
“可如今呢?你瞧瞧你现在!”
老汉说到此处,语气愈发恨铁不成钢。
“你整天就知道钻研什么《科学》《数学》《物理》,还有那些个工业制造之类的玩意儿,放着好好的圣贤书不读,这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
年轻人被唠叨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抬起头来,辩解道:“爹,这科学一脉,可是当今陛下亲自开创的,日后必定会成为显学,大放异彩!”
老汉闻言,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陛下亲创又怎样?圣人的学问,那可是传承了几千年,历经岁月的考验。”
“这劳什子《科学》,才兴起多久?”
“当今陛下年轻,也就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指不定哪天就抛到脑后了。”
“你现在学这些,有啥用?”
年轻人不甘示弱,反驳道:“科学怎么就没用呢?爹,您看我做的这些……”
“家里又不让你干活!”
老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情绪愈发激动。
“咱们家虽说有些田地,我家也请了三五个长工,还有佃户租种,可我自己不也得在地里忙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了一辈子?”
“我就盼着能有个儿子不用再受这份苦,能坐上官轿,风风光光的。”
“你鼓捣的那些东西,再厉害又能咋的?”
“能帮你入朝为官?”
“能让你坐上八抬大轿,从此告别田间劳作?”
“要是都不行,那学它还有啥意义?”
老汉顿了顿,眼神坚定地看着儿子:“除非朝廷哪天开科取士,把你的那些《科学》啥的都考进去,不然,我迟早一把火把这些杂书全给烧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扯着嗓子高喊:“陈老爹,陈老爹,朝廷要开恩科啦!”
老汉一听,猛地从石椅上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惊喜与期待。
此时,一道人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迫不及待地说道:
“下旨了,今年就开恩科,陛下还说了,往后科举考试,从三年一次,改成一年一次啦!”
老汉听闻此言,激动得双手都微微颤抖,忙不迭地追问道:“这消息哪儿来的?”
“县城里都张榜公布了,《大明日报》上也刊登得清清楚楚。”
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报纸,递到老汉手中。
老汉接过报纸,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到儿子看书的桌子上,大声说道:
“开恩科了,从今天起,不许再看这些什么《科学》《数学》《物理》之类的杂书,给我一门心思读圣贤书,全力备考。”
年轻人拿起报纸,只一眼,忽然面露狂喜之色,兴奋地喊道:“爹,这报纸上说了,科举考试新开了好多好多新科目,往后《数学》《数学》都要纳入科举考试了!”
老汉一听,脸上满是狐疑之色,连连摇头:“这不可能!从古至今,科举考试哪有考这些的?你不会是糊弄你爹我吧?”
老汉不识字,心中自然满是疑惑。
“真没有,这上面真写了。”
年轻人急得满脸通红,举着报纸,递到老汉面前,一时间竟忘了父亲不识字这事。
这时,那报信的人也开口证实:“确实是真的,此次科举考试,朝廷新开了许多科目。”
“我听人说,从前科举考试,本来就有许多科目,并非只考一科。”
“如今陛下行仁政,这是要恢复古制呢。”
老汉听闻此言,不禁呆立当场,心中五味杂陈。
儿子看的杂书,也能派上用场?
儿子此前科举多次未中,如今开了新科目,又正是他最爱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通过科举,金榜题名的概率,反而要大增了?
老汉越想越兴奋。
半晌,喃喃自语道:“陛下真是仁德之君啊!”
……
同样的一幕幕,在大明各地纷纷上演。
自从朱允熥创立科学以来,天下间对其感兴趣、潜心学习的人着实不少。
毕竟,人各有志,有些人天生就对理工科类的知识情有独钟。
然而,现实的困境却如同一堵高墙,困住了这些人的脚步。
大明的生产力水平尚低,经济基础薄弱,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让人们毫无顾忌地去研究这些被视为“无用之学”的学科。
偶尔有读书人沉迷其中,往往也会被父母师长责骂,斥为不务正业。
如今,朝廷开科取士,将科学纳入“正途”,无疑搬走了压在众人胸口的巨石,解开了最大的难题。
许多人的命运,也因此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
皇宫。
朱允熥仍在书房中批阅奏章。
于他而言,科举也好,开科学大会也罢,都仅仅是他需要处理的诸多事务中的沧海一粟。
身为帝王,他有太多太多的国事要操心。
而对于大明帝国来说,眼下还有一件更为紧迫、更为重大的事情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那便是与女真三部的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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