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哥帖木儿剑眉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房间内，牛油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庞，仿佛也在窥视着他内心的挣扎。
突然，他双眸仿若寒星放光，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管家，声如洪钟地质问道：“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
管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重重地磕了个头，喉结滚动，吞咽下一口唾沫，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不瞒满柱，数月前，有大明朝廷派来的密使找到了小的。”
“方才所言，皆是他们与我讲的，就连这稀罕的玻璃杯，也是他们所赠。”
“不止如此，他们还送来了诸多宝贝，皆是金陵工坊精心打造的奇珍异宝，件件价值连城。”
管家微微抬起颤抖的手，比划着，眼中满是贪婪与惶恐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们许下重诺，只要满柱愿意归降大明，定会以厚礼相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管家的声音微微发颤，心中忐忑，犹如惊弓之鸟。
只因对钱财的贪念，数月前，他收受了大明情报局的贿赂，成为其外围眼线。
说服猛哥帖木儿投降，便是情报局交付给他的棘手任务。
此前，时机总未成熟，他一直苦寻进言良机，不敢贸然行事。
如今，眼见大明天军浩浩荡荡远征而来，情报局施压愈发紧迫，他已无暇顾及太多。
瞧着满柱似有犹豫之色，索性心一横，和盘托出。
“你……你竟敢私下与大明暗通款曲？”
猛哥帖木儿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犹如暴风雨前的阴霾笼罩。
管家慌忙叩首，急切说道：“小的罪该万死！可小的这般作为，全然是为了满柱，为了斡朵里部啊！”
“大明如今兵强马壮，又有火枪火炮无数，大明新军战力天下无双，实非我等所能抗衡，若一味硬抗，无疑是自寻死路。”
猛哥帖木儿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游移，须臾，又落回到那只做工精巧、在烛火下流光溢彩的玻璃杯上。
他将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细端详，满是欢喜与纠结，片刻后，沉声道：“你方才所言，可当真？”
管家见状，心中暗喜，忙不迭应道：“这可是大明情报局主管姚广孝的亲口承诺！”
“那姚广孝身为大明的股肱之臣，皇帝的心腹，他说了，这是大明皇帝的旨意，满柱大可放心。”
“阿哈出不也早已归降大明，如今尽享富贵，满柱还有何顾虑？”
管家趁热打铁，言辞恳切。
猛哥帖木儿依旧眉头紧锁，心中权衡利弊，难以决断。
帐外，寒风呼啸，似鬼哭狼嚎，吹得房间窗户猎猎作响。
管家在旁不敢停歇，接着劝道：“眼下部落里流言蜚语四起，孩童们都在传唱‘明军来了我带路’的歌谣。”
“每天都有大批奴隶趁乱出逃，人心惶惶。”
“满柱啊，若真等到族人散尽，或是明军压境，众人纷纷投降，那时满柱又该何去何从？”
“到那一日，满柱恐怕会沦为阶下囚，被明军会拿来祭旗！”
管家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惶，描绘的场景仿若近在眼前。
“早降一日，好处便多一分。”
“满柱，切莫再迟疑了！这给明军引路的大功，理应由满柱您来做，怎轮得到那些低贱的奴隶抢了风头？”
管家言辞愈发激昂，试图打动猛哥帖木儿。
猛哥帖木儿听闻此言，双眸骤然一缩，眼底闪过一抹决绝：“说得好！要带路，也该是我猛哥帖木儿为明军带路，哪轮得到那些卑贱的奴隶！”
“你能联系上明军？去，告知他们，我斡朵里部愿降！”
猛哥帖木儿大手一挥，定下乾坤。
“满柱英明！”
管家喜极而泣。
劝服斡朵里部投降，绝对是大功一件。
大明情报局素来不会亏待立下功劳的人。
此刻，他心中已暗自盘算着大明情报局丰厚的赏赐，仿佛已看到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小的这便去与大明的人联络。”
说罢，管家匆匆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外面的寒风之中。
……
同样的一幕幕场景，在女真的诸多部落中接连上演。
大明情报局仿若一只无形巨手，早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女真内部，麾下笼络着大批内应。
这些人中，一部分是被金银细软收买。
财帛动人心，在利诱之下，轻易地倒向了大明。
而更多的，则是在大明强盛国力所支撑起的强大舆论宣传攻势，以及璀璨夺目的文化吸引之下，心底由衷地认定大明宛如巍峨高山不可撼动，发自肺腑地对其尊崇有加。
他们笃定地认为，女真唯有臣服于大明，方能寻得未来曙光。
心甘情愿地为大明情报局效力，将其视作无上荣光。
甚至在内心深处坚信，自己并非是背叛血脉相连的女真同胞。
而是以别样的方式，为族人谋求更为美好的前程。
故而，他们自发地担当起内应之责，将女真的机密情报拱手送出。
不遗余力地劝降部落首领，更有甚者，还会蛊惑女真民众揭竿而起，推翻顽固不投降的部落首领统治。
……
夜深得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呼啸穿梭。
一座古朴的宅院之中，烛火摇曳，某女真部落的首领正襟危坐，召集着手下亲信紧急议事。
“满柱，如今周遭已有好些部落向大明俯首称臣。”
“其中不乏与我部积怨已久、争斗不休的宿敌。”
“倘若我们仍负隅顽抗，拒不归降明军，只怕他们会挟明军之威，如饿狼扑食般前来攻打我们啊！”
说话之人面容愁苦，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女真三部，说到底不过是个宽泛统称。
实际上，这片广袤土地上，女真三部又细分出无数部落，恰似繁星散落。
就拿建州女真来说，胡里改部、斡朵里部赫赫有名。
至于野人女真、海西女真，部落数量更是浩如烟海，多如牛毛。
这些部落之间，可并非如表面那般和睦相处。
反倒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为了争夺草场、牲畜，纷争频起，连年征伐，战火不休。
因而，当周边部落纷纷选择投降大明之际，其余部落便难免忧心忡忡，生怕对方会引明军这头猛虎，来撕咬自己。
“那依你们之见，该如何是好？可有什么锦囊妙计？”
上方，部落首领眉头紧锁，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来回踱步，急切地问询着众人。
“满柱，依我看，咱们不如也顺应大势，投降大明吧。”
角落里，一人鼓起勇气，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死寂，轻声建言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仿若被寒霜侵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齐刷刷地望向那提议之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