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没了方才佯装老嫖客的洒脱,只盼着这席酒能早些喝完,速速离了此处。
贾芸在祥瑞银行当差,应酬交际繁多,原是此处常客。
以往见着彩鸢,他自是满心欢喜,总要多赏几两银子,央着她奏曲唱词,消磨这纸醉金迷的时光。
可今日不同,又非当差日子,费用报不了,花的皆是自家银子。
如今家里是金钏儿管钱,这彩鸢不论相貌还是才艺,皆是一绝,出场费高达一百两。
贾芸瞧着彩鸢袅袅婷婷走来,心里暗暗叫苦,一百两银子,够府上半月嚼用了,回去少不得要被金钏儿念叨许久。
他偷瞥贾环,见这位三叔没了下文,觉得这钱可不能白花,忙招呼彩鸢道:
“彩鸢姑娘,今儿三叔与兰哥儿都在,你且挑那拿手的曲儿,唱得婉转些,也好叫爷们尽兴。”
说罢,又赔着笑朝贾环、贾兰拱拱手:“三叔,兰哥儿,彩鸢姑娘的曲子,那在咱这京城里都是拔尖儿的,保管一听就入了迷。”
心里却在嘀咕,晚上回去挨一顿训是免不了的,还不如当下好好享受享受。
彩鸢抿唇一笑,轻移莲步至琴边,玉手拨弦,刹那间,悠扬曲调便似流水般淌出。
贾环亦是正经读过几年书的,于君子六艺虽不敢称样样精熟,可品鉴音律的眼力、耳力还是有的。
起初只随意听着,未承想,彩鸢指下音符灵动,曲调婉转间,竟藏着几分高妙的情思。
时而如泣如诉,仿若闺中佳人盼君归的幽怨;
时而轻快跳脱,似春日黄莺嬉闹枝头的欢畅。
音乐一道,喜怒哀乐才是最能勾人心弦的。
贾环听得入神,原本那几分不耐悄然褪去,手指不自觉地随着节拍轻点桌面。
贾兰也微微闭目,沉浸在这妙曲之中,面上的腼腆化作了沉醉之色。
一曲终了,余音仍在屋内绕梁。
贾环率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赞道:“倒有些真本事,不枉称这头牌之名。”
彩鸢盈盈起身,福了一福,娇声道:“多谢爷夸奖,能入爷们的耳,便是彩鸢的福气。”
贾芸忙不迭接上话茬:“三叔说得极是,彩鸢姑娘这曲子,寻常班子可奏不出来,旁人想听还求而不得呢!”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肉疼那一百两银子,只盼能借着三叔的夸奖,往后在金钏儿面前寻个由头,少挨几句数落。
鸨母瞅见众人神色,哪还能放过这好时机,扭着腰肢又凑上前:
“几位爷,彩鸢姑娘琴艺一绝,这舞也是跳得极好的,不如今儿个再赏个舞,给爷们助助兴?”
还未等贾环回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紧接着“哐当”一声,门被人踹开。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那踹门之人身形踉跄,满面通红,一身锦袍皱皱巴巴,领口大敞,散发着刺鼻酒气,显是喝得烂醉。
贾环眉头一蹙,面露不悦,贾兰与贾芸也瞬间敛了笑意,神色戒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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