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正厅里没人说话，衬得黄莺低低的吟唱声更加清晰，哀婉缠绵、久久不绝。
良久，阮清欢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温声道：“我可以做法超度你，让你了却执念、重新投胎，我想这也是你家姑娘所希望的。”
闻言，黄莺的眼里开始有了光，她眼含希冀，问道：“可以吗？你能送我走？那你……你可以把他们一并送走吗？”
黄莺说着，扭头看向旁边那几只因为袭击云姬、而被她捆成一团的鬼。
刚才仓促之中，廖白没来得及看清那几只鬼的模样；如今正经一看，才发现这几只鬼就是头几天晚上经常去骚扰他的老人鬼、小孩鬼。
他害怕地撇了撇嘴，默默地离他们更远一点。
黄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解释道：“你不用怕，他们都是受过姑娘恩惠的可怜人，之所以去找你，不过是想看看姑娘的石像罢了。”
“当初村子被淹，河中被送去祭祀柳神的冤魂久久不肯安息，后来这个地方就形成了鬼蜮。我们这些人，统统被困在这里，不能去幽冥投胎。”
“你拿走姑娘的石像，我们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只能趁着夜晚过去看看。”
“原、原来是这样……”廖白讪讪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己手太欠！
“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你带走姑娘的石像，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黄莺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叹道：“姑娘生前，无时无刻不想着走出这个村子；可是她终究是没能走出去，还被人刻了石像，生生世世镇在这里。”
“你带着她的石像出去走了一遭，也算是……算是圆了她的心愿吧。”
听了这话，廖白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不过是一群可怜人罢了，连走出这个村子，都是一种妄想，还得靠他这个不靠谱的才能变相地达成愿望。
“我可以超度你们——你们所有人，包括那些被送去祭祀柳神的可怜人。”阮清欢轻声道。
她这话无疑是给了黄莺巨大的希望，她的眼睛越发的亮，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真的吗？！你没骗我？！你真的能把她们都送走？！”
这里面有她的姐姐、她的姑娘，还有成千上万无辜惨死的女孩……
“是真的！”阮清欢郑重地点点头，伸手按住她的肩，好像在给她力量，“我会送你们走的，你只管放心。”
“多谢你！多谢你！”黄莺喜极而泣，双手撑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阮清欢磕了好几个头。
她动作太快，阮清欢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耳边就响起了“砰砰砰”的声音。
“好了好了，快起来！”她把人扶了起来，动作强硬却不粗暴，“回头，我会把你家姑娘的石像送进寺院里，只要消掉恶灵咒的效应，她就不用再受那玩意儿的折磨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黄英感激涕零，“我替我家姑娘谢谢你……”
朱家正厅发生的事情外面一概不知，那些村民们就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只会盯着戏台看戏，个个眼神狂热，讨论得热火朝天——明明这出戏他们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可是他们仍旧热衷于把一个女人悲惨的一生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阮清欢没管他们，她和云姬合力，在村口布了一个安魂阵，准备超度那些被送去祭祀柳神的冤魂。
流水潺潺，水流似乎比刚才更急了一点；风吹过树梢，传来一阵阵怪声，像极了猛兽的低声咆哮，期间又似乎夹杂着女子哀怨的呜咽声。
廖白背着书包、抱着石像，跟阮清松一起，站在不远处的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