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许多?人的视线都往这边看过来。
要?知道,武成柏被罢官夺爵,流放千里后, 武家便算彻底落败了,获了罪的官员家眷都是?要?充作奴籍的, 至少一代不能参加科考再入仕途,比之良民百姓都不如?。
女奴往府衙递状纸的事, 是?近几?日?才?渐渐在朝臣们中间传开的,许多?人都等着看那女奴是?不是?要?后悔。
毕竟, 真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常人都巴不得与灾祸分割开来才?好,哪有上赶着凑上去的!
云英跪在地上, 不敢抬头看萧崇寿的脸色, 无从知晓他眼下的态度到底如?何。
她心中紧张不已, 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恼圣上, 又恐怕圣上打心底里同其他人一样,十分厌恶她这个从武家逃出来的奴婢,根本不会给她的阿猊半点?机会。
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就这样在心头不断萦绕, 在短短的一瞬间, 让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站在她身边的萧元琮朝她走近了半步。
大约两三寸的距离,仿佛只是?无意地靠近。
云英低着头,恰好能看到他的衣摆在眼前翩跹浮动。
不知怎么的, 她七上八下的心就慢慢静了下来。
“奴婢愿意。”
她先在地上磕了个头,随后慢慢抬起双眼,坚定的目光看向坐在高处的萧崇寿。
周遭的不少人都安静下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萧崇寿放下手中的酒盏, 沉声?道:“你可知晓,若此时让孩子认回,他从此便是?罪臣之后,武家从前的富贵荣华,都与他无关?”
云英点?头:“奴婢知晓。”
“既如?此,为?何还要?坚持?朕眼下给你个机会,若你摇头,朕也绝不勉强,武成柏夫妇过去待你们母子并不厚道,你若不想认,也在情理之中,到时没人敢为?难你们母子。”
萧崇寿给了她一个机会。
云英心中有一瞬间动摇。
这本也是?她最开始时的期望,解除武家这个隐患,从此安稳度日?。
是?后来,萧元琮给了她另一个选择,一个接近名与利的选择。
她看着皇帝严肃的面庞,余光则瞥见身侧的萧元琮。
他长身玉立,站在明媚的春光里,周身像镀了层浅浅的金色,看得人双目有片刻迷离。
因只敢以余光瞥一眼,云英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隐隐感?到一种压迫感?,让她保持冷静。
“奴婢还是?愿意。”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切说辞。
“奴婢原本递上诉状,就明白最后很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奴婢本就只是?为?了自证清白,让天下人都知晓,奴婢先前不让孩子认回去,并非心肠冷硬,实是?家中长辈不慈。奴婢不想让孩子日?后大了,还要?平白背上个忘本不孝的恶名,至于那些身外之物,奴婢没有半点?觊觎,出身如?此,既然无法?改变,各自接受便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话不全?是?假的,光那点?真,她已能说得情真意切,教大多?数人都有片刻同情和心软。
可是?,她内心深处却明白,自己就是?在觊觎武家的财产,说她被仇恨蒙蔽也好,贪婪也罢,她就是?想要?,从前没有机会,如?今有了,绝不能放过。
她相信太子,知晓他那操控人心的本事,必然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求陛下成全?!”
她说完,又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萧崇寿垂眼,看着下面恭恭敬敬跪着的年轻娘子,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那句“出身如?此,既无法?改变,各自接受便是?”,恰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知怎么,他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珠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