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云英的?双手攀到?萧元琮的?肩上,又顺着他的?脖颈两边上移,轻轻捧住他的?脸颊,“奴婢觉得殿下似有心事?……”
萧元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将她放到?榻上,在她的?腰后?垫了一只?软枕,这才仔细端详着她的?模样,说:“父皇已至弥留,朝中恐怕又要忙乱起来。”
云英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先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很快便归于平静。
自她搬来行宫养胎以来,他几乎没在她面前提过朝中的?事?,她所知的?一切,都是从傅彦泽的信中得来,如今听到?他的?话,自然要有些惊讶,不过,本?也是早晚的?事?,不必表现?得太刻意。
“殿下应该早已准备好一切了吧?”她回过神来,冲他露出一抹带着担忧的?笑容,“奴婢的?心中有些不踏实。”
萧元琮的神情有细微的?变化。
他素日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心,身边的?下属也好,更?亲近的?心腹也罢,连同一直帮衬他、支持他,受他尊重的?齐慎,也未与他有过真正毫无?防备的?、贴心的?叙话。
没人会在他的?面前?这样说话,“不踏实”,不但是她,他的?内心,也正躁动。
“孤也不知道。”
他说了实话。
“他的?行事?难以捉摸,有的?时候,孤也看不透他。”
“他”自然是指萧琰。
萧琰,这个与他血缘相连的?亲弟弟,和他了解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身边的?大多数人,只?要要在朝中、在京都生存,便多少要守着这儿的?规矩,照着规则行事?,才能稳住位置,才能谋求上升。
只?有萧琰不一样,他有天然的?倚仗,从出生起,就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循规蹈矩,想做什?么,自有父皇替他安排好一切。
一个人,若照着某种固定的?方式行事?,那便很容易摸透,对于大多数人,萧元琮便是靠着这一点,牢牢把握住他们的?所求。
但萧琰喜怒难测,有时,会在规矩之内行事?,而当你以为他已被这些条框驯服时,他又会出人意料。如郑皇后?那般,同样的?千娇百宠,大多便会养出她那样骄纵任性、心思简单的?“废物”。
可偏偏萧琰没有,他仿佛天生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不守规矩,而什?么时候又该守一守规矩。
萧元琮哪怕有九成把握,剩下的?那一成不确定,也足够让他感到?不安。
云英看着面前?的?人,双手仍旧捧住他的?脸庞,拇指温柔地抚过,轻声说:“这世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奴婢相信殿下。”
萧元琮的?手覆上她的?手背,闻言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好半晌,才放开她。
“若此番能成,从此便没了心腹大患,朝中亦能重回正轨。”
他不是昏庸的?君主,二十年来的?储君教?导,让他十分清楚,自萧琰逃离京都,蛰伏广陵后?,他的?许多行事?,已让不少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感到?失望。
但他没有其他选择,在继续当完美君主与暂时放下“大事?”,除去心头大患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只?要除掉萧琰,一切都能很快步入正轨。
若是不能……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郁,话音也跟着低下去:“若孤败了,他也不见得能得到?一切。”
云英失神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有那么一瞬间,还?想说点什?么,可余光看着寝屋内那紧闭着的?橱门,到?底还?是收了声。
-
五十里外,京郊苍茫的?旷野中,靳昭骑着快马,自积雪中奔驰而过。
寒风在耳边呼啸,将他被晒得黝黑的?皮肤刮出一层红,他浓密的?,带着一抹棕的?长发间,也有寒气凝结而成的?霜雪,那双幽蓝的?眼眸,更?是布满了红血丝。
他已几乎整整两天两夜不曾阖眼,累了,便趁道路平缓时,稍松懈几分,稍有颠簸,又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
吐谷浑的?局势虽复杂,但论?战况却不复杂,他只?花数日,就替慕何白扫清障碍,护送其与普安公主重返王庭,随后?,便留下部将,独自返回。
出吐谷浑,往庭州返回的?路上,因道路太过艰险,又没有足够的?歇息,马儿吃不住,竟是在抵达庭州外的?驿站时,当场倒地不起,接下来一路,他每到?一处驿站,便换一匹快马,全?速前?行,分毫不敢停歇,这才终于赶在腊月二十五这日,接近京都。
此时,不光是他,□□的?马儿也已累到?极致,呼哧呼哧的?声响越来越刺耳,喷出的?大片白雾,刚刚团聚在半空中,又被迅速冲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