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像是探测仪一样,盯着监控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个出现的人,直到下午两点四十分,电梯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宁穗不看他的脸,也知道是梁嘉学。
过了半个小时,梁嘉学抱着一个婴儿又进了电梯,下降到一楼,离开了。
宁穗的面色如土,她浑身都是冰凉潮湿的,从身体到流淌的血液,都是如此凉。
梁嘉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物业在一旁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需要我们帮忙报警吗?”
宁穗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认识他,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
物业点点头,熟人就好。
可瞧着面前这位小姐一点也不像是找到孩子高兴的样子,反而步伐蹒跚,她拿着伞,抿着唇,消失在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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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学带走有有,不是因为舒婧——虽然舒婧的确提到过,宁穗和庄恒生都进了狱中,她可以大发慈悲的把有有那个孩子抱来养。
当时舒婧笑着说道:“你想想,等到宁穗到时候出狱了,听到她的孩子喊我妈妈,那该是多么痛快啊。”
梁嘉学凉凉一笑,不以为然。
只是没想到他会收到一封亲子鉴定报告。
那个亲子鉴定报告寄件人是医院那边,收件人是给庄恒生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收发室的人却将这个文件放在了梁嘉学的桌面。
可能是新来的临时工还不清楚工位和部门吧。
但梁嘉学也没有放回到前台那边,他看着这个文件一样的快递,直接拆开,这才发现里面是亲子鉴定报告的。
梁嘉学的心紧了紧,直接翻到了结果那一页,上面显示的是,两人dna鉴定结果为非父子关系。
梁嘉学又仔细阅览了一下报告材料,鉴定日期是十天以前了,梁嘉学便心里有数了。
既然这个报告材料的收件人是庄恒生,那么一定是庄恒生偷偷带着有有去做的鉴定,收件地址填了公司,也是不想让宁穗知道。
庄恒生肯定也没想到鉴定结果出来的时候,自己正被关押在公/安/局。
梁嘉学又看了一眼鉴定结果,又想到了那天抱着有有的时候,白白软软的婴儿……
不是庄恒生的,那就只能是他的儿子,是他梁嘉学的儿子。
从失去梁嘉美最后一个亲人,梁嘉学的心就仿佛已经死了,如今得知有有是自己的孩子,梁嘉学不可自抑的就起身,假都忘了请。
梁嘉学开着车,前往宁穗的住处的路上,他想了那天宁穗哭的绝望的脸,还有心里隐隐的恻动。
他和宁穗的孩子……梁嘉学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了喜悦,他想如果这就是命运,让他和宁穗有了再也无法割裂的关联,他其实是很开心的。
但当他来到公寓,月嫂前来开门,却不见宁穗。
梁嘉学在陌生人面前,还是和气礼貌的,他笑着问道:“宁穗呢?”
月嫂警惕的说道:“出去有事,你是谁?”
梁嘉学直接强制的进了门,看到躺在小婴儿床上的有有,他把手指放在手里嗦着,嘴角流着口水,看到梁嘉学,天真无邪的笑着。
月嫂上前拦住他欲要抱起有有的动作,说道:“这位先生,你来干什么的?你和宁小姐什么关系?”
梁嘉学道:“我是孩子的父亲,你说我和她什么关系。”
月嫂狐疑,想到了庄先生,但是吧,这家人其实的确挺奇怪的,女主人听说是小三,难不成小三还搞别的男人……
月嫂便也不拦着了。
梁嘉学抱起有有,想了想,对月嫂说道:“你不用在这工作了,孩子我会带走,我给你一笔钱,你离开这儿吧,有什么事情,宁穗会来找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谁会和钱过不去,月嫂想了想,于是就点了点头。
梁嘉学就这样把有有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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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穗来到梁嘉学的公寓门口,猛烈的敲着门,大喊着:“梁嘉学!你给我开门!”
梁嘉学刚将有有哄睡着,听到敲门声,将卧室门关上,去开了大门。
宁穗像是个落汤鸡,但那双眼睛却还是异常有神,带着一股子力量,那是属于一个母亲的力量。
宁穗一把拽住梁嘉学的衬衫,看到他的衬衫上有奶渍,心里一慌,问道:“有有吐奶了?”
梁嘉学淡淡道:“只是喝奶的时候喝的急了,漏出来的。”
他拂过宁穗,态度还算是友好,说道:“有有你不用担心,吃好喝好,睡的也很香。”
宁穗瞪了他一眼,说道:“梁嘉学,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但你不准打主意到我孩子身上!”
她说着,就要饶过他,去找有有,想带有有回家。
梁嘉学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回宁穗,将她抵在门后,那双漆黑深邃的眼里射出尖锐强硬的神色,他语气冷硬,是通知,而不是商量,他说道:“宁穗,身为有有的父亲,我有责任养育他,抚养他长大。”
宁穗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得充满嘲讽之意,她说道:“梁嘉学,你是聪明到脑子有病了吧?有有是我和恒生的孩子,和你有毛的关系啊?”
“哦,你是看我被你折磨的还不够,想让我尝尝夺子之痛是吗?你以为你如今了不得了,连别人儿子都能抢了吗?你说是你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了吗?你说之前问问法律承认了吗?”
梁嘉学不为所动,反而觉得宁穗像是个秋后的蚂蚱还在蹦哒着,他转身,从沙发上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翻到鉴定结果那页,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庄恒生和有有的亲子鉴定结果,是非父子——也是啊,庄恒生那个不举的废物,人工授精终归不如自然法则,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结果呢,你说要不要告诉他呢?”
宁穗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纸黑字的结果,浑身颤抖着,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明明从一开始,她的直觉,她的潜意识里,这个孩子就是庄恒生的。
她伸手,想要撕碎那个报告,梁嘉学眼疾手快,收了起来,不咸不淡的说道:“庄恒生坐牢是既定的结果了,你要不要被调查,也就这几天的事儿,就算你没进去,你有想过有有的以后吗?”
梁嘉学如今对她知根知底,轻描淡写的戳破她的那点底子,嘴角是不屑的笑,他说道:“有有跟着你,能过上什么日子?庄恒生进去了,你的金主没了,你是打算带着有有去伺候别的男人吗?你不觉得恶心吗?”
“好,就算你去工作,你一个高中毕业,能拿到几千的工资?你又怎么照顾有有?你能怎么教育有有?你的户口还在农村,等到他到了上学的年纪,你是让他成为留守儿童呢?还是你带他回老家念书,那个时候你又能挣多少钱?你负担的起你和有有的生活吗?”
宁穗面色如纸,面无表情的任梁嘉学撕开残酷的真实,但她依旧挺直了背脊,毫不怯弱的说道:“单身母亲怎么了?我没文化怎么了?你读个江大了不起吗?你现在挣得多了了不起吗?梁嘉学,你妈不也是个没文化的女人吗?你爸死了以后你妈不也是一个人把你和你妹拉扯长大的吗?你凭什么质疑我?凭什么看不起我?”
她眼里是赤/裸裸的恨意,她看着梁嘉学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张曾经在她青春期开始就魂牵梦萦的脸,这个人,她曾经那么那么的喜欢,如今,她却恨到咬牙切齿。
梁嘉学鼻息间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宁依林,你怎么配和我母亲比呢?你,是一个拿着父亲遗产的人去整容,然后做小三的女人。”
言语能说出怎样残忍刺痛的话?这就是了,宁穗仿佛是被无形的棒槌当头一棒,唇齿颤抖,说不出话。
梁嘉学挪开了目光,不忍看宁穗此刻的样子,他也很奇怪,原本预想里,是想好好和宁穗谈一谈的,就像他在舒婧面前,一切都和预先设想的一样冷静淡定。
但如今在宁穗面前,他总情不自禁的就说着最残忍的话,狠狠的直戳宁穗的痛点,看到她的眼泪和伤心难过的眼神,他会有种凌虐的快感。
梁嘉学目光沉了沉,想伸手拉过宁穗劝她为了有有的以后想一想,但他的手刚触碰到宁穗,宁穗便迅速的抓住他的手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下去。
宁穗没有留任何情面,她咬的又狠又深,嘴里都能感觉到了血的温热和血腥。
梁嘉学下颔紧绷,低呵一声,按着宁穗的肩膀将她推开。
宁穗被推搡在地,她此刻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水鬼,发丝凌乱湿粘的粘在脸庞,嘴边都是红色的血迹,眼角是泪珠,疯魔的哈哈大笑。
“梁嘉学,如果不是为了恒生,我就不是咬你手了。”宁穗的目光幽幽,看着梁嘉学的颈脖之处。
她心里明白,恒生暂时出不来了,所以她得等着庄恒生出来,所以她不能杀了梁嘉学,她得为了庄恒生活着,不能与梁嘉学就这样同归于尽。
梁嘉学按着手臂,眼神讳莫如深,神情复杂的看着宁穗,手臂上面是一排牙印,她那么虚弱,方才却直接咬的那么狠,血迹顺着手臂汩汩的流下,滴落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