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荣轩倒也没替沈隽意辩驳,对于何容瑾的愤慨不平,他的神色就淡然许多。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逐渐走入船舱,再不见踪影。
闻言,他回过神来,斜睨着关心则乱的何容瑾。
“那人手里提着的长刀,虎口的茧子一层叠一层,显然是个老手。再看他步态和神情,显然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你姐姐方才不让咱们说认识她,何尝不是为咱们考虑。他当时若是发难,咱们两个抵挡得住?”
“我们不是带了护卫吗?再说,这是官府的船,上面是有官差的!”何容瑾低声喃喃道,“咱们可以报官,让官兵抓他。”
何荣轩闻言,嗤笑一声,抬手敲了他的脑壳一记,“何容瑾啊何容瑾,你是个猪脑子啊!你要是想死,自己去就是,不要拉上我。”
“你既然自己有主意,那就自己去办。办砸了,就别赖到我头上!”
说完,他转身准备回上房船舱,走了两步,就看到何容瑾在真的站在原地,思考着可行性,最后竟还真的打算往官兵所在的位置走。
何荣轩气笑了。
他虽然话这般说,但也不想被何容瑾瞎折腾,弄乱了他的计划。
他倒不是多喜欢姜映梨,也不是多存心想救人,就如他前头想的那般,他是想让姜映梨和沈隽意欠他一笔大人情。
现在何容瑾这个见到他姐姐,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一脑门就想着要去救人。
呵,救人?
他凭什么救?
他用什么救?
官府认的是他这个何家未来的掌权人,而不是他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次子。
何荣轩心中烦躁,脚步一转,冷冷地望着他,“你给我过来。”
何容瑾抿了抿唇,到底是垂头走到了他跟前。
何荣轩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来气,蓦地抬手就给他一耳刮子。
清脆响亮的声音,引来了甲板上不少人的侧目。
见得两人的传穿着,一个穿着绸缎锦袍,一个则穿着普通棉质衣袍,就以为是主子教训奴才,故而都不以为意的转过头去。
只是到底都暗自嘀咕,这哪里有大庭广众之下教训奴才的!
何荣轩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不在意别人如何想,他不悦的是何容瑾竟然敢忤逆自己。
就算他爹存心想培养何容瑾去读书,但他其实心中是不大乐意的,可他也清楚自己心思杂,不是读书那块料。
再者,他也舍不得何家的家财给舍给何容瑾去管。
他对这何家母子素来都没有好感,这是从小到大骨子里就存着的敌意和偏见。
外祖母家自小就与他和阿瑶耳提面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女人身份卑微,当年哪怕离开府中,成了亲,依旧是横戈在他们父母之间的存在。
导致他娘郁郁而终。
他娘甫一病逝,那个女人就又冒出来了,跟他爹又扎到一起,他爹更是非其不娶。
于是,她的身份翩然一转,从曾经的丫鬟成了继室。
明明答应不生孩子,才肯让入府的,结果入府没两年就生了孩子,想要以孩子坐稳主母位置,侵吞何家的财产。
所以,无论是他祖母还是外祖一家,都对何容瑾母子都很是警惕不是没有道理的。
结果,现在他爹竟还想培养何容瑾读书,想着两人携手共进,一起发扬光大何家。
但在何荣轩眼里,他是看不上何容瑾的,但与此同时,心里却很明白他爹此举的目的。
因为他爹和大伯百年后,他跟那些堂亲表亲就到底不如亲兄弟亲近,总归还是得血脉亲缘靠谱。
可何荣轩不能准许何容瑾如今就爬到自己头上,他得让他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他这一耳光毫不留情,打得何容瑾的脸当即就肿胀如红糖馒头。
“蠢货!”
“你都知道这是官船,这能上来的都是什么人?不管他是如何拿到的登船名帖,但能上来就代表他背后定是有人的。”
“且不说咱们惹不惹得起,若是真惹急了,他那种亡命之徒,拿着那刀子抵着你姐的脖子放血,这滚滚江水,你怕是连你姐的尸骨都留不住。”
“你还真想去报官,蠢笨如猪的东西!”
何荣轩压低嗓音,恶狠狠地骂了一通。
何容瑾捂着脸,听他讲明这缘由,瞬间反应过来。
他心中一凉,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了何荣轩。
“大哥,求你,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姐姐吧!今后,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亡命之徒四个字吓得他面色惨白,只能低声恳求何荣轩出手。
何家的招牌都是在何荣轩的手里,他是使唤不动什么人的。
但他也无法坐视不管,看着姜映梨陷入那样的险地。
方才她甚至都不曾向他们求助!
何荣轩冷眼望着他,半天都没说话。
他乐得看何容瑾像是条走狗一样的求自己,那样才能让他更容易掌控住他这个变数。
半晌,眼看着何容瑾的神色愈发灰败,他才缓缓开口,“我可以帮忙。”
“但是,你不能忘记你今天说过的话。今后,我要你唯我马首是瞻,若是有违此誓,就……”他眯了眯眼,咧开嘴,邪恶笑道:“就让你娘和姜映梨都死无葬身之地。”
何容瑾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我……”
“怎么,不敢?”何荣轩嗤笑。
何容瑾咬紧牙关,“我可以以我自身起誓,但不能以我娘和姐姐的名义。”
何荣轩闻言,冷冷地打量着他片刻,最后收回目光,漠然道,“那就以你自己起毒誓。”
他晓得何容瑾这人,心眼很死,一旦他认定一件事,是不会改变。
未免后面节外生枝,他也就没有再咄咄逼人了。
何容瑾连忙举起三指朝天赌咒发誓,然后就一脸期待地看着何荣轩。
何荣轩见此,转身往回走。
“大哥……我姐她……”何容瑾紧随其后,紧张问道。
何荣轩脸色冷漠,“抽一套女装成衣送过去,就说是给赔罪的。”
何容瑾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连连点头,回去就选了套上好的绸缎衣裳,上面绣着繁复的桃花枝,甚是娇俏可人。
何荣轩看到他选的这个,颇为无语,“换了。换成棉质成衣,颜色挑得低调些,不要太花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