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隐告辞后,快步走出了御书房,脸上依旧带着和煦温雅的笑容,眼神却是出乎意料的冷。
他熟门熟路地在走出宫廷,刚走到宫门口,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熟悉声音。
“哟,小侯爷,别来无恙啊!”
萧疏隐闻声回首,挑眉望去,就见得着着一身鹰爪玄衣的英俊男子悠悠然地从身后走出。
“谢指挥。”
来人正是谢若微。
谢若微踱着缓步,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视线在他身上掠过,调笑道:“嗯么不穿着陛下赏得山河社稷服出来?多么威风啊!”
宫里哪里有什么秘密,前头萧疏隐得了皇帝的赏赐,后脚自然就有人把消息透出去。
所以,谢若微知道,萧疏隐并不觉得奇怪。
“皇上赏赐的东西,自然该好生收着。”他淡淡道。“谢指挥怎生在此?”
“当然听说侯爷回京了,特地来给侯爷道喜了。”谢若微笑眯眯道。
“小侯爷剿匪有功,又寻回了崔将军,还抓捕了逃窜的应怀瑾,满京谁不知道侯爷的功绩啊!”
萧疏隐明白过来,谢若微奉命调查崔岸雪的失踪,结果前头才被他打发回京,扭头却把崔岸雪寻回,抢了他的功劳。
“说来也奇,能寻到崔将军,本侯亦是误打误撞。”
“哦?”谢若微冷笑一声,抬了抬下巴,“那我可得好好听听小侯爷的理由。”
“我好心好意地去给小侯爷帮忙,结果小侯爷竟是这般打我的脸,当真是叫我好生——‘高兴’呐!”
他咬牙加重了“高兴”二字。
萧疏隐觑了眼身后的小黄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如,我做东,请谢指挥好生吃一顿?”
“一顿饭?”谢若微嗤笑。
“还有,满春园里的花魁,如何?”萧疏隐笑意盈盈。
“哼。”谢若微摔袖,快步越过他,走在前面。
萧疏隐的神色一冷,抖了抖衣袖,低声嘟囔了句:“不知好歹。”
但很快,他又笑容满面地跟了上去。
两人的对话,很快就被小黄门一五一十地递送到皇帝跟前。
皇帝随意听着内侍讲明情况,微微挑了挑眉,“谢若微性子可比萧爱卿乖张许多。”
“想来上回是朕罚得太过分了些,罢了,回头给谢若微送一些赏赐。”
“喏。”
皇帝对于两个左臂右膀不合的事,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没有人希望自己心腹关系好,那若是两人拧成一股绳儿,难免就无法掣肘,久而久之,自是遮了上位者的耳目。
皇帝最是爱挑拨离间臣子间的和睦,看着他们互相针对,再施以手段收拢,以帝王之术平衡。
……
初秋的京都,街道两旁的树叶已开始泛黄,偶尔有金黄的叶子随风飘落,为繁华的街道平添了几分意境。
萧疏隐追着谢若微离开了宫门,各自骑着马,直接去了春满园。
两人都是园内的常客,老鸨见着两人,就如见着财神爷,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哎呀,是萧侯爷,谢指挥啊,你们都许久未来,园子里的姑娘们对两位贵人那都是牵肠挂肚得很呢!”
“是嘛?本侯对春满园的各位姑娘,亦是魂牵梦萦呢!”萧疏隐挑了挑眉,抛出一锭银子,“准备雅间,再给咱们谢指挥上最好的酒菜,还有最好的姑娘。”
老鸨接过银子,眼眸大放异彩,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小春香可是想死谢指挥了……奴家这就去安排,保管让两位爷满意!”
说着,她亲自把两人领到最好的雅间。
这雅间是常年备着给萧疏隐的,雅间布置得十分精致,窗外还能看见人工荷塘。
荷叶已然泛黄,还有几朵晚荷亭亭玉立,随着假山上的流水轻轻摇曳。
谢若微站在窗边,望着这副初秋景象,脸上已然没了方才对萧疏隐的针锋相对。
“小侯爷,你回京的时间有些迟了。怎么,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萧疏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冷冷一笑,“京都里到处都是你的爪牙,你会不知?”
“好好好。我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敢劫持你的队伍。听说,是那寨主想劫了你去给他闺女当压寨相公?”
“他可真是好眼光啊!一挑就挑了个最好的!”谢若微讲到此,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大笑。
上回被萧疏隐强行拉入伙,他虽是甘愿的,但心里到底是有些不高兴。
此刻可不就是出气了!
萧疏隐:“……”
他抬眼,神色古怪地扫了眼谢若微,啜饮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道,“他是好眼光。”
“不过,挑的可不是本侯。”
“哦?”谢若微好奇,“莫非是孟藻?”
萧疏隐慢慢吞吞:“平阳公府的凌崖迟夫妇和凌降曜随我同行……”
“啊,是阿曜?”谢若微惊诧,见他表情奇怪,迟疑道:“难道是凌三叔?他……也算是风韵犹存吧……难道那寨主的女儿喜欢年长成熟的?”
“……他看上的是沈隽意。”萧疏隐这才把余下的话说完,然后饶富兴味地打量着谢若微脸上的变化,“谢若微,你的消息有些滞后啊!还是得好好管管你的绣衣使。”
谢若微脸色骤变,陡然起身,“怎么会……”
蓦地,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萧疏隐,“你这次做了什么?”
萧疏隐好笑道:“在你眼里,本侯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谢若微嗤笑,“咱两什么人,在京都里随便拉个人,难道还有什么好话不成?”
他瞪着萧疏隐,“……而且,现在还得再加一条,觊觎他人之妻。”
萧疏隐持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眼望来,视线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和冷冽,“谢知微!”
谢若微掰回一城,抬了抬下巴,得意不已,顿了顿,又重新坐下,问道:“也就是说,阿隽是随着你的队伍入京了?跟平阳公府一起?”
他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像是他的做派。”
毕竟,沈隽意对平阳公府和谢家都颇为排斥……
“这多亏了你那好三叔。”萧疏隐淡淡道,“若非是看在你们谢家面子上,本侯可容不得他死皮赖脸地跟着。”
谢若微:“……”
嗯,这是凌三叔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