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二夫人愣住,几乎是立刻就厉声尖叫喝止,“你凭什么要阿淮退去学?他本事就是不如凌降曜又如何?”
“偌大的国公府,顾不上养不起他一个读书人吗?”
凌雍冷笑:“就他这般没出息,还不如早些放弃了。左右,我们府中以后也不是非得靠他出人头地。”
“你!”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有你这么打压自己儿子的吗?你还有没有一个当父亲的样子?”
凌降淮站在一旁,脸色愈发苍白。
他抿唇半晌,突然开口:“爹,我不会退学的。我……我一定会比大堂哥更优秀的。”
“我会考中举人,亦会考中进士第一甲。不会落于大堂哥之后的。”
“更不会给您丢脸!”
凌雍闻言,挑了挑眉,随即哈哈大笑:“这还差不多!我凌雍的儿子,怎么能被人踩在头上?明日起,我就去给你找最好的夫子。”
二夫人想说什么,却被凌降淮拦住:“娘,你别担心。儿子能行的。”
看着儿子倔强的眼神,二夫人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何尝不知道,儿子这是被凌降曜刺激到了。可这样拼命读书,身子骨真的受得了吗?
等到凌降曜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他们上位不好么?或者用点手段,那纸糊一般的身体,如何能挨得住呢?
而此时的大房落里,平阳公正夫人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赵姝妍今夜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撕开了她拼命想遮掩的真相。
“夫人,您该歇息了。”贴身丫鬟小声提醒。
平阳公夫人回过神来,对着铜镜整理鬓角的碎发,努力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姿势,可那双隐隐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她虽然不明白赵姝妍为何要提起沈隽意?但她真的很怕这个事情被揭破。
他们大房如今已经是步步维艰,好不容易走得稳当了些,若是二房知道这件事,定然是要争这世子之位的。
可偏生,此刻的心情却是无处可诉……就连晚上,对着一双儿女,她都只能咽下苦楚。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通报声。
“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平阳公夫人慌忙站起身来,却又强迫自己慢下来,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急促的心跳。
国公爷进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只是当对上丈夫的目光时,她心中却泛起了一阵酸楚。
都怪她的肚子不争气,先前以为阿曜娘胎里不足,后头她生了昭昭后,又流产了一次,伤了身子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好在丈夫也不在意,就是后院有些妾室通房,亦都被管得死死的,再也没生出过孩子了。
虽然老太君颇有些微词,但因着她娘家背景扎实,也不敢明着对她如何。
国公爷亦是如此,直言有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此生亦是没有遗憾了。
这是些年,他们夫妻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
先前因着阿曜身体不好,她心中有愧,这些年也容着二房闹腾,但她心中也是有个底线的。
她知道自己对不住国公爷,能容忍他的兄弟姐妹们的胡闹,却是不能准许国公爷的爵位旁落。
所以,为此她连沈隽意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有认,如今阿曜又好不容易中了举人,正是大放异彩之时,她如何能让这样的小事给干扰了呢!
国公爷见得她神色有异,挑了挑眉,“怎么了?今日不是阿曜和三弟回来了么?可是哪里出了差错?”
“也是怪我,太过繁忙,这样的好日子,竟都没赶上一顿团圆饭。”
“没,没有。”平阳公夫人敛了容色,重新扬起笑容,迎了上去,一边帮他脱下外袍,一边道,“公务要紧,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
“再说,三弟和阿曜都理解的。”
国公爷颔首,走到桌边坐下,眉眼间都是疲色。
平阳公夫人让人去端了宵夜进来,又让人去准备沐浴衣裳,再去拧了帕子回来,给丈夫轻轻地擦拭着脸面和手。
“老爷,告诉你个好消息……”她笑容变深,“阿曜中了举人。”
国公爷愣了愣,笑了笑,“我知道,前头见着章大人了,他提了嘴。”
顿了顿,他拉住夫人的手,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承蒙夫人用心培养。如今他学有所成,亦是夫人之功啊。”
平阳公夫人闻言,眼眶骤然一红。
“这都是阿曜自己用功。再往深了说,也是赵山长教导得好。”
“也是。阿曜去了柳城,不过短短一年不到,就能有这样的进步,赵兄的确是功不可没啊!不亏是得上官大人教导的第一人,又执掌云麓书院,确实是本事超群。”
国公爷点了点头,“往后,也不能松散了给赵兄的年礼。还有……给三房也加一层家用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平阳公夫人点头道,“这次多亏了三弟妹牵线搭桥,又替我陪着阿曜和昭昭在柳城这般久……我是该好生谢谢她的。”
对于这些后宅之事,国公爷并不感兴趣,只略略点头,“你看着办就成,我自是信你的能为的。”
闻言,平阳公夫人心头一颤,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头,咬了咬唇角。
“谢谢老爷信赖……”
好在丫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两人的注意力都给分散了。
翌日。
国公爷起了个大早,就听闻凌降曜早早在门外等候请安了。
他怔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儿子竟有此举措。
平阳公夫人连忙让人把儿子请进来,嘴里则是道:“估摸着怕你今晚又回来得迟。阿曜这孩子最是有孝心了,他回来就没见着你,可不得来趁早来给你请个安。”
闻言,国公爷心中很是宽慰。
“秋日霜露重,这孩子身体又弱,在外头耽搁这般久,仔细着了寒气。”
平阳公夫人连忙示意丫鬟,“还不快把世子请进来。”
丫鬟匆匆福身出去。
没过一会儿,凌降曜就携着一身寒气进了屋,抬眼就看到半年多不见的父亲,正穿好朝服,旁边有丫鬟在伺候着梳洗。
他俯身,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儿子给父亲请安,愿父亲福寿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