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船到了豫州地界。
豫州的州治在历阳,孙微的船也在历阳郡的历阳县靠岸。
与上回不同,这一路的落脚之处,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夜里,孙微一行人就宿在豫州府的行馆里。
行馆的管事早已领着仆役在岸边等候,靠岸之后,众人来拜见了孙微,而后,将随行物什搬下船。
孙微走出船庐之时,望见邓廉正在码头上与一男子说话。
忽然间,那男子遥遥朝孙微望来,端正地向她一揖。
“那人是谁?”阿茹好奇问道。
孙微没有说话,只让阿茹随她下船,朝那人走去。
“这位是荆州刺史府长史闾丘颜。”邓廉忙向孙微引荐道,“亦正巧行至此间,特来拜见。”
闾丘颜旋即再向孙微一礼:“下官闾丘颜,拜见王妃。”
孙微含笑道:“闾丘长史有礼。”
她打量着这位前世的宿敌和最终霸主。
闾丘颜约摸着二十七八岁,比司马隽年长些,却也算得年青有为的才俊。
他的五官比司马隽柔和一些,风度儒雅,一表人才。
与上辈子孙微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相较,这一回提早了几年。闾丘颜身上还没有显露出一方诸侯的锐气,但也足以教人见之不忘。
孙微记得,闾丘颜曾在益州为武将。当年,在益州赵榷之乱中被桓熠看中,于是召入荆州刺史府为长史。
她看着闾丘颜,也露出微笑。
“我瞧着邓司马和闾丘长史似乎认识,莫非曾共事过?”
闾丘颜神色谦恭而从容:“在下与邓司马曾在会稽一役中结识。在京中遗憾未得相见,又不好仓促到府上造访。原以为就要擦肩而过,不料今日竟在历阳相见,着实凑巧。”
邓廉也笑了笑,道:“王妃有所不知,闾丘长史有勇有谋,与闾丘长史并肩作战,可谓如虎添翼,酣畅淋漓。就算在京中,闾丘长史也是鼎鼎大名,无人不夸。”
孙微仍旧微笑。
若邓廉知晓闾丘颜日后要将他打的头破血流,不知还能否夸得出来。
世间诸侯,能耐越大,野心也越大。若教人察觉不出来,才是最可怕的真枭雄。
“闾丘长史独自一人么?”孙微问。
“并非如此。在下奉刺史之命,护送南郡公府的女眷回荆州,当下就在行馆中歇宿。庾夫人听闻,王妃今夜也将下榻行馆,遂令在下出来迎接。”
孙微颔首。
活了两世,孙微早已对桓氏烂熟于心。
桓氏世袭南郡公,封地在荆州地界的南郡。桓熠本人在继承封号的同时,任荆州刺史、都督荆州军师。而封地南郡,便由桓熠的长子桓定任太守。而这位庾夫人,便是桓定的妻子,南郡公桓熠的长媳。
桓熠的妻子过世得早,如今的南郡公府,是这位庾夫人执中馈。
桓定夫妇育有一子三女,先太子妃桓令娥就是桓定的长女,如今又被太子相中的桓令仙是次女。
除了桓定以外,桓熠还有四子,出自妾室。眼下都已经成婚,皆在荆州为官。此番同行的,想必还有桓氏其他几位公子的妻女,满满一大家子人。
桓氏入京向来就是这般阵仗。
前世时候,孙微曾听长公主说,桓熠十分好面子,搞得热热闹闹的,是为了让远在建康的贵人们记得,桓氏虽远,但人丁兴旺,雄踞一方。